雅漾給出的建議是：將他們全部驅逐也無所謂，她對於原著人類並無太多的好感。

    “顯得我們過於粗暴，但如果他們維持這種程度的治理，將會極快地被風之王國同化……”

    “無妨，你們盡管許諾土地，與他們進行合作，再反轉過來逐漸架空內部，最後這些土地全部到你們手中也無所謂。”

    她又回想起另一個問題，雅漾從這裏成長，會輕易拱手讓出屬於舊浮空群島的領土嗎？

    “那是否證明，雅漾小姐依然在這片群島上有著強製控製的能力？”

    點頭的半精靈絲毫不避諱談論，除去雕像所在的那一塊不能夠被移動。

    “你見識過雕像的威能。”

    “那是你的底氣所在嗎……我明白了。”

    聖徒就知道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乞求他人拯救整個王國，自然也會受到這片全新樂土上的掣製。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將會發現自己眼中時間的維度與半精靈所見的完全不同。見到的光景不過是雅漾比自己更加悠長生命中的一件小事，甚至聖徒發覺這位原本浮空群島的所有者，對土地的興趣皆無。

    她喜歡那一片種在自己房屋周圍的花樹與茶叢，花草所構築的自然在其心中占據大部分的時間，耗費雅漾諸多的精力，去維持不被人類所改造的那一部分。

    風素琳時常被邀請到重櫻還有雅漾的下午茶中，聖徒盡管學習過禮儀與茶點，但當真正在製作時，仍然對精靈天然成分的花糕茶水，還有那位來自水之王國的大小姐侍從手藝所驚訝。

    自然每次都是自己落了下風，組建一支屬於她掌握茶點師隊伍，後麵竟然成為了這位以戰鬥風格出身的聖徒審判長一大喜好。

    自然也是被學會和商會、以及聖徒所記錄中有所指責的缺點——下午茶居然成為了風素琳在重建王國時花費額外精力的喜好。

    但很快茶點師的隊伍裏，流傳出聖徒長以此來尋回王國丟失的文化與記憶，反而再次壓製住浮空群島上的蜚語。

    至於民眾裏開始有她與前浮空群島的古老家族，用茶藝進行土地劃分的錯亂現實。

    “哼唔，熔岩戰車蛋糕、銀銃彈布丁、最後是黑火藥紅茶。”

    風素琳對著幾款在桌麵上的糕點道。

    “聽起來就充滿戰場硝煙的味道，火煙灼燒深海怪物的焦油氣息與組織聖徒攻防的景象像是被刻在了下午的茶點上麵了……”

    重櫻將交叉束好的一半金發綁成麥穗辮子，另一側自由的半邊被掛到耳後，從椅子前半站俯身盯著茶點的細節：“有一支專門負責的茶點師隊伍區別好大哦……冰凍巧克力做成的聖徒手裏攥著刻了下半的槍支，銀彈布丁放在線膛上的直管裏。”

    散發著霧氣的寒光在遮蔽視線的錯覺間就如同戰場之上的迷霧，恐怖輝耀著未知與死亡。

    “到底是經過了深海洗禮的聖徒，用糕點的顏色竟然也可以點綴出戰場的意境。”半精靈也不再十分地拒絕非自然的食物。

    雖然耶摩總是悄悄提醒她吃太多會變胖，但雅漾從未有感到身體上的不適，也許是對於這些養分的吸取效率極為低下緣故。

    一想到那家夥要把爪子伸過來確認，摸上平坦如脂腴般的腹部時，便有些隱秘竄動過的刺感。

    拿柳葉化為刀刃把他手指都給切掉！

    她又不自覺地模仿起當時扭擰的眉頭，咬著牙齒嘖～地以低沉視線的姿態來表達不悅。

    卻又回想起自己正麵對著有聖徒所曆史的糕點，隻想到自己似乎不是那麽地好。

    輕歎一口氣，想著還是回去再找耶摩麻煩的她看向重櫻，後者在用叉子挑起槍膛裏的銀色布丁——對於突然溜進縫隙或是那些頑固在卡槽裏麵的事物有著異常執著的少女。

    非要這樣做？

    瞅著挑兩下，並沒有能夠將卡在其中的彈性布丁挑出來時，索性幹脆將一塊蛋糕先切下來，帶著點綴的聖徒巧克力小人，放在自己的麵前慢慢用叉子將其前推。

    符合了火銃激發流程的布丁粒，被從管口的位置推出來掉在了蛋糕的表層奶油上。

    “真的假的，甜點師居然把火銃發射的流程複製到蛋糕上麵？這未免也太震驚了吧！弄不出來的話，就一口吃掉算了。”

    “啊，還花了我不少心思想出來的，怎麽樣？還算滿意嗎……”

    風素琳心想她們兩個人可真不好應付，一個對味道足夠挑剔，另一個又是其他王國而來的大貴族。

    隻能在食物製作方式上取巧才能讓在這番茶會上勉強得到認可，對自己來說要在食材本味造詣上超越過於困難。

    “嗯，味道上還可以，至少是在外麵吃不到的味道。”

    “你說的這杯黑火藥，裏麵加入了真的硫磺味原料嗎？似乎不太聞得出來。”雅漾將桌上的其中一杯飲品放到自己邊上。

    那樹莓果打出來的混著被稱為黑火藥的粉末，在沿途的杯壁與表麵灑滿一層。給人的感覺如同戰場上的焦土與血液在四處流淌，頂麵裝飾著的薄荷葉芽則是一下令人從盯著鮮豔與深沉的黑紅之色裏，重新被拔回到常人的世界之中，被初生的嫩芽生命所吸引。

    “誰會把銃彈激發時的火藥當作零食吃啊！雅漾你也對火銃技術了解得過少了吧？噢不對，應該說是食物的原材料。”

    “那我嚐一口。”半精靈先是吸一口那帶有天然果醬酸味的樹莓汁，然後將精致的瓷勺往表麵鳧一層粉末，舌尖刮過時她的長耳朵動了動。

    “原來是生可可，比平常吃到的顏色要深一些……”

    茶會的時間在對點心和蛋糕的評價之中度過，偶爾讓風素琳放鬆下來，這是久違沒有任何負擔即可享受的時刻。

    王國重建的壓力令她不得不站到台麵上。

    她羨慕著上岸者無拘無束的自由，還有無需掌控秩序半精靈的悠閑。

    雜亂的桌麵由韋瑟和耶摩負責最後清拾，餘留下三個茶杯給浮空群島現在的掌控者。

    “該說正事了嗎？”重櫻看向手指甲在桌麵上前後刮著的風素琳。

    “哈，也是。不過你們應該也清楚最近的風聲了？要求我出麵作為王國名義上的象征，學會和商會作為兩邊參與事務的派係。”

    “與火之王國很相像。”

    “但大小事務還需要我的肯首，並且我需要獨自組建一個私人的團隊，來對事務進行決策。”風素琳邀請雅漾的加入，她作為擁有另外半座浮空群島的主人，理應得到一半的決定權。

    “不需要。”半精靈搖頭拒絕：“對世俗沒有任何興趣，我將作為長生者靜待這片土地的變化。”

    盡管如此，韋瑟想到實際上她才是那片與浮空群島綁定作為深切的人。

    畢竟那座雕像的血脈，隻剩餘這位半精靈能夠無阻礙啟動——依靠耶摩的空洞跳過限製的措施，同樣是雅漾主導的結果。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方法。

    “那你呢重櫻小姐，輔佐在我身邊，你需要的名號王國皆可給予。這是屬於我們三位組建的團體。”

    韋瑟和耶摩並不在場，風素琳也清楚他們僅聽從於在場其餘的兩位也繼續補充道：“還有兩位身邊的人，他們如若需要王國的權勢與財富，都可以給予。”

    “那我就借王國一用。”她倒是也毫不客氣，如果有一整個王國站在自己的背後，那麽令誰感到恐懼不言而喻，握住茶杯的手此刻在映襯她臉上稍顯淡漠：“但你可以放心，這份力量不會應用於戰爭之中，僅僅是威嚇。”

    “好，我答應。”

    “也許，終有一天會需要用到，那時候再來找風素琳你幫忙也好。”雅漾尚不清楚自己的命運裏還會有多少的漩渦存在，如果有一整個人類的王國能夠站在自己身後提供支持，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風素琳的心稍微放下一些，她至少明白了半精靈和上岸者都沒有任何對王國的想法。聖徒所能夠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建設這片土地。

    她即將會是首任的開國女皇，商會的新易與學會的繆爾斯，是王國經濟與體製上的助力。在她的團隊決策下，完成對於舊聖徒所的方針變換，不再以抗擊深海信徒為主要目的。

    風素琳幡然醒悟，空中的王國霸主，難道不是自己已經唾手可得了嗎！

    她原本就會是聖徒所下一任的樞機，現在是女皇。

    秩序僅僅是被納入其中的一小部分，還有更多她可以控製的、滲透的、所有的王國國民都將在她的想法之下……

    呼，這可真是，前所未有。

    她顫抖伸出手，握住手中裝有飲品的杯，如同握住了無限的權勢。

    風素琳沒有成為能夠用個體的武力來戰勝雅漾與重櫻的可能，但這份獨屬於她的權勢，將帶來無盡的信心與膨脹的**。

    “沒有其他事情需要擺上這麽私密場合討論的話，那麽我和韋瑟即將前往迷霧山脈深處的小鎮，去調查那些已經被吞進黑暗迷霧中的曆史遺跡。”

    “是要繼續你們的冒險了嗎？”雅漾淺淺一笑，她與耶摩的加入未嚐不可，短暫離開這片浮空群島，給予風素琳更多不帶困擾的思考時間。

    “收集而來奴役惡靈的力量也已經足夠，我們隨時可以回到地麵。”

    “我們？”風素琳念叨幾個詞，“雅漾，你將與這兩個人類一同隨行嗎？”

    “是的。”笑著說道的話語麵容裏意味明顯：“不會阻礙到王國的建設，徹底貫徹家族消匿在曆史長河的方針，就是我原本所期望的最後樣子。”

    “萬一……過久的時光裏，這一切都發生了變化。我沒有能夠遵守與你之間對於那尊雕像的諾言的時候，要怎麽辦？”

    搖搖頭表示根本不要緊，雅漾回答：“雕像自身就能夠啟動，最好的建議是建立根本性質的杜絕之策。”

    “你們將它的存在遺忘掉，在上麵另鑄一層標誌意義的構築物，時間一長誰也無法違背定律去改變。那麽很快就會被人遺忘原本埋藏在深一層的真實信息，也就是雕像的存在。”

    在精靈的生命時光中看來，人類的遺忘量異常龐大。

    對於她們的個體而言，久遠到連某個人所有符號都將被忘記，也許僅剩下一段話話語的記述……精靈也仍舊記得最初的事情。

    流逝緯度的不同，注定少數人才能觸及到隱秘。

    很快都將被遺忘，才是最終的本質。

    “唉，為什麽描述起來有一種悲涼的感覺呢，韋瑟？”重櫻歪頭倚在比自己穿杏色低跟屐履鞋稍高一點的肩頭上。

    莞然歎息，這份溫暖的體溫，在人類的身軀上過數十年之後就將變得微弱……最終消弭於無形的冰冷裏。

    她忽然想在旅途上，尋求另一種名為‘永恒’的可能。

    “隻要仍然以人的軀體活著，就無法避免這一切的發生，無論有多少的感情，都會最終歸於虛無。”就算是韋瑟也無法否認死亡的存在，它的步伐穩定而緩慢地走來，每一個生靈都無法逃開。

    就算是精靈，也不過是人的眼中將其寬度拉長到自己所不能比擬。而在另一種絕對的維度裏，她們也無法躲避掉最終的命運。

    “惡魔呢，惡魔的永恒將有多久？”

    紅眸的高大戰士，閉眼沉思一陣：“深淵的元素近乎不滅，它們隻被擊散很難被消滅，從內核誕生而湧上大地。惡魔的種族絕大多數都會死在與深淵抗擊的過程中，僥幸得到完整生命的，也不過是數百年的時間。”

    “那神明，可以永恒嗎？”風素琳問道：迄今為止都在保佑著風之王國，在最後一刻甚至能再度發揮力量，製造出試煉之境的神明，祂們能否永恒存在？

    韋瑟沉吟一句：“大概吧……”畢竟自己受到過其他神明的恩惠嗎？除去浮空法術，那一片混沌裏的記憶帶著溫暖的水流聲，仰躺在陽光下的湖泊水裏，泛光出晶層的湖麵，帶來唯一一句話語？

    時候未到？聲音絕不是出於自己或者重櫻的身上。。

    韋瑟思索一會做了決定：“現在先準備離開浮空群島吧，陸塊搭載我們到迷霧山脈附近的地麵，然後計劃深入探索的行程。”

    過多在那些意識迷糊中聽到的彷惶聲音做出思考也沒有任何作用——畢竟沒有什麽事現在發生，就證明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結果而已。

    暮夜下的山脈在豐沛水分海風吹拂中，即刻湧起濃霧，風素琳調動一個隻作為上下運輸的浮空陸塊將她們運送到地麵。

    “你們以後要怎麽回到風之王國？額，浮空群島。”

    她站在平穩運行的陸塊邊緣，旁邊浮空艇作為最後的接觸地麵的手段，將重櫻和韋瑟送離。

    “我們去哪個王國，隨心情而走。”

    “風聖徒，如果有一天浮空群島在眾王國之間聲明遠播，我想找到回來的路一定不是問題。”韋瑟的衣角在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他即將跳躍進入這片群山，向迷霧深處發起挑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