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段時間的顛簸後，車子終於在一個小院前停下。薑青蕊推開車門走下來，麵色很不好看，站在路邊彎腰拍著自己的胸口。
    這路差點把她剛吃的午飯給顛出來。
    薑青蕊突然覺得徐恕今天中午沒吃飯是一個極其正確的選擇。
    她拍著胸口順著氣，沒等站直身子，餘光瞥見旁邊遞來一瓶水。
    “謝謝。”薑青蕊使勁擰開瓶蓋，反倒發現徐恕早已經將瓶蓋擰鬆，心中暗道千年冰山居然這麽貼心後猛灌一口水，把想吐的衝動強硬地壓下去。
    “我說，”薑青蕊擦擦嘴角的水漬，再次看向他，“沒有確切證據貿然去打擾老人家，會不會不太好啊？”
    徐恕抬頭看向那個略顯破落的院子。
    “可如果我們不去，他們真的求助無門了。”
    他倒是寧願自己的猜想都是假的。
    薑青蕊心頭顫了一記。
    “好。”
    “您好，有人在家嗎？”
    薑青蕊站在小院外，朝這裏麵輕聲喊著。
    雖說是小院，但外麵不過隻是圍了一層籬笆，由籬笆做的院門已經上了年歲，看起來東倒西歪，好像輕輕一推就會散架。
    不見裏麵有回應，薑青蕊隻能踮著腳尖，朝裏麵喊得稍微大聲些。
    這次終於有一個人急忙忙走出來。
    “誰啊？”
    推開裏屋的門走出來的是一位老爺子，他來不及套上袖子，隻能把薄薄的外套披在肩膀上，走出門的時候還被凍得瑟縮一下。
    老爺子快走到院門的時候留意到眼前是兩個陌生人，他仰頭看著他們，表情很是拘謹，又莫名帶些緊張。
    “我年紀大，老花眼還記不清，你們是？”
    薑青蕊適時帶上微笑。
    “我們是您女兒的朋友，想找她，她隻跟我們說了這個地址。”薑青蕊說著，抬眸四望，好像真的在急切找人，“她在這兒嗎？”
    老人一聽，麵色巨變，皺起的眉頭讓他眉間溝壑更深，看向兩人時目光警惕又嫌棄。
    “什麽女兒？我沒有女兒！”
    老人說完，好像生氣一樣甩袖轉身。
    “我們是警察。”
    徐恕見到對方態度不再偽裝，反手將證件拿出來。
    警察兩個字像是什麽咒語一樣將老人困在原地，老人沒有回頭，也沒有繼續往前走，就這樣背對著兩個人。
    兩人完全看不到老人的表情，更不知道老人現在是何意。
    “這是我們的警官證，我們真的是警察。”薑青蕊握住他的手腕往前伸，急切的她隻想讓老人看到警官證知道他們不是騙人的，然而忽視了某人細微的表情。
    良久之後，老人轉過頭，像是無奈又像是不滿地瞥兩人，邊往這邊走邊擺手。
    “我沒什麽文化，不識字，不知道什麽證。”
    “進來吧。”
    老人將籬笆院門拉開，放兩人進來。
    院子裏一片荒蕪，隻有長在黃色土地上一撮一撮的野草，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薑青蕊將目光投向那間房子，這是個土瓦房，表麵的土已經剋剋拉拉，瞧著簡直就和危房一樣。
    推開那扇破了洞的木門，房子裏麵昏暗狹小，薑青蕊甚至覺得徐恕要是挺直身子很有可能會撞到頭。
    “是誰啊？”
    極弱的聲音從裏麵傳來，薑青蕊這才發現裏麵的土床上躺著一個老奶奶。
    老奶奶強撐著支起身子往這邊看來，雙眼混沌好像看不清東西，隻是伸手向前麵摸。
    老人看到老奶奶起身，馬上上前，安撫著讓她重新躺下。
    “您別擔心，我們就是來問些事情的。”
    薑青蕊輕聲細語，生怕嚇到對方。
    老人擺出兩個小馬紮，自己則是坐在炕上，守在老奶奶身旁。
    “你們兩個為什麽騙我？”老人悶哼一聲，看起來很不高興，“你們兩個一看就是正經人，怎麽可能和那個混賬東西當朋友？”
    混賬東西？
    “您是說林……付美嗎？”
    聽到這個名字，躺在床上的老奶奶突然激動，掙紮著要起來。
    “除了她還能有誰！”
    老人提起林如就火冒三丈，話匣子一下子打開，跟二人說起林如從小到大的事情。
    此時兩人才知道，林如原本不是家裏唯一的孩子，她還有一個哥哥和兩個姐姐，結果有個姐姐身體不好，小時候就夭折了，而哥哥在暑假的時候去水裏遊泳意外溺亡，她的另一個姐姐為了救哥哥，也溺斃在那條河裏。
    在老人口中，林如以前很乖，為補貼家用高中就輟學出去打工，結果有一天他們突然知道，林如居然是去賣淫。
    “真是家門不幸才出這麽個孽種！”老人氣得胸口起伏，指著門大罵，好像那扇門就是林如，“丟人就算了，出去那麽多年才回來過一趟，把我們倆扔在家裏問都不問，連個消息也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死在外麵了！”
    “也不知道她在外麵惹了什麽事，整天都有人找上門，搞得我們老兩口人心惶惶！”老人越發激動，氣得站起來猛拍木桌，薑青蕊甚至感覺木桌下一秒就要崩塌，“她倒好，回來說了句要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就滾了，哭得假惺惺的，還不是自己去享福，留下我們兩口子在這受苦！警察同誌，你們評評理，她是不是白眼狼？！”
    有人來找林如，林如去了別的地方？
    徐恕察覺到不對。
    “付美離開之後，還有人來找過你們嗎？”
    老人聽到這話，沉默片刻，隨後垂頭搖搖。
    “警察同誌，小美是不是真的犯了什麽事情？”
    躺在床上的老奶奶弱弱開口，語氣中滿是擔憂。
    “小美到底是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還是因為逃罪跑出去了？”
    薑青蕊湧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具體情況我們不能透露，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您，小美沒有犯罪。”薑青蕊堅定的眼神，讓老人的氣消下去些，“我們這次來也隻是看一下小美的家庭情況，僅此而已。”
    事情斷在了這裏。
    林如的父母說林如去新的地方重新開始，但林如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去了哪裏，薑青蕊和徐恕沒有辦法繼續追查下去，林如原本的號已經變成空號，再也打不通。
    可事情真的已經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