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很快在欽陽市市局門前停下，薑青蕊下了車，與徐恕道了別。
    徐恕他們要去查看現場，而薑青蕊則是要留在市局檢查屍體。
    警員小莫留下，帶著薑青蕊進到市局，一路來到法醫鑒定室前。
    “咚咚。”
    過了一會，法醫室裏才有人應聲。
    小莫對著薑青蕊點點頭，和薑青蕊一起進行消殺，穿好防護衣，隨後才推開最後一扇門。
    欽陽市市局的法醫室和海市的法醫室沒什麽區別。
    薑青蕊抬頭尋找屍體，接著就看見了在最中間解剖台上那具腐爛得已經不成人形的屍體。
    正在解剖屍體的那名法醫高高瘦瘦，身上披著白色的防護服，護目鏡裏麵帶著一副無框眼鏡。
    他聽到有動靜，以為又是來催結果的，抬頭就要告訴對方結果還需要等一段時間，卻沒想到來法醫室的不僅有小莫，還有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女生。
    法醫怔然，隨後立刻皺眉，將簾子拉起來，隔絕了薑青蕊看向屍體的視線。
    “你怎麽帶人家小姑娘來這種地方？”
    法醫看起來很是不滿，說話的語氣都有些冷。
    麵對著對方的質問，小莫瞬間明白對方誤會了什麽，笑了兩聲之後，將身後的薑青蕊介紹給眼前的法醫。
    “薑同誌，這位是欽陽市市局刑偵支隊法醫胡奚壬。”
    “這位是海市刑偵支隊法醫薑同誌。”
    聽說對方也是一名法醫，胡奚壬顯然有些驚訝。
    “大學剛畢業？”
    薑青蕊倒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但也乖乖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是的。”
    大學剛畢業就能進市局的行政支隊當法醫，看來她的成績和實踐應該都不錯。
    膽子應該也不小。
    想到這一點，胡奚壬重新把擋住屍體的簾子拉開。
    “那你們先忙。”
    小莫負責把薑青蕊帶到地方，隨後就趕著去現場和陸隊集合。
    法醫室裏隻剩下薑青蕊和胡奚壬兩個人，重新歸於一片寂靜。
    胡奚壬拿好手術刀，站回到屍體身邊，看了薑青蕊一眼。
    “解剖過這種屍體嗎？”
    薑青蕊坦然搖頭。
    她真正自己一個人解剖的屍體不算多，在海市也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屍體。
    “那你先不要動手了。”
    胡奚壬也不算特別苛刻，畢竟這種屍體上包含的信息本來就少，如果讓沒有經驗的人來做，一不小心弄壞了什麽證據可就前功盡棄了。
    薑青蕊沒有對方有經驗，就乖乖點頭，聽對方的安排。
    “看這個腐爛程度，你覺得死亡時間大概是多久？”
    薑青蕊凝視著這具屍體，略做思索後給出一個時間。
    “三個月左右。”
    胡奚壬輕輕點頭，但覺得這個答案不夠全麵。
    “三個月到一年。”
    “屍體是被水泥封在井下，腳部已經腐爛為白骨，剩下的部分腐爛減緩，所以服了時間是三個月到一年。”
    尋常屍體這麽長時間，早就腐爛成白骨了，這具屍體判斷死亡時間難度就大在所處的環境。
    “還有其他判斷嗎？”
    薑青蕊看著眼前這具屍體，能夠從大概骨形上得出對方身體壯碩，又能夠根據掛在骨架上所剩不多的肌肉看出紋理，從而推斷出對方應該是個青壯年。
    “青壯年。”
    胡奚壬點頭，解剖著剩下的部分。
    就在此時，薑青蕊突然聽不見胡奚壬的聲音了。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到時候，咱們就走。”
    這聲音是從自己嘴裏發出來的。
    一聲又悶又低沉的回答從身後傳來。
    “可不再扯進這一大堆破事裏了。”
    薑青蕊明白這是死者生前的死亡共享，但她並沒有緊張，因為她此刻的心情就是死者的心情。
    死者很是放鬆。
    死者又和跟在他後麵一起往橋洞底下走的人說了幾句話，大抵就是吃飯了嗎，吃的什麽飯之類的，薑青蕊實在沒有辦法從這幾句話裏麵提出更多的有用信息，隻能耐心等待著。
    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很黑暗，沒有路燈，在橋洞底下走著，不知道要走去哪裏。
    就在此時，死者長歎了一口氣，頗有一種馬上就要結束一切紛擾的感覺。
    “拿了錢，我就開個……”
    死者都沒說完，腦後驟然傳來鈍痛。
    來不及薑青蕊反應，眼前的黑暗漸漸散去。
    “你怎麽了？”
    胡奚壬剛剛說話，薑青蕊沒有回答，他這才回頭看向薑青蕊，反倒發現這小姑娘盯著屍體不知道在發什麽呆。
    薑青蕊的意識回到自己身體後的第一眼，入目就是胡奚壬湊近，手腕貼在自己額頭上的一幕。
    “不熱啊。”
    薑青蕊回過神來，趕緊搖頭，說自己沒事。
    胡奚壬好像很是了然的樣子。
    “剛當法醫的時候，我也容易緊張，有時候看到不完整的屍體甚至還會害怕，明明已經在學校裏看過那麽多視頻和圖片了。”胡奚壬很理解薑青蕊，“好在我來局裏之後，還有個師父一直帶著我，後來師父退休就我一個人當法醫。”
    “不過，應該沒有人帶你吧？”
    海市的刑偵隊在很大範圍內鼎鼎有名，尤其是海市刑偵隊長徐恕，所以胡奚壬也會格外關注海市的消息，自然也能夠知道海市的刑偵隊裏隻有一名法醫。
    一直以來都是一名。
    甚至中間有段時間，老法醫辭職新法醫沒及時到崗，海市還借了自己過去幫忙。
    薑青蕊默默點頭。
    她確實沒有師父。
    但好在薑青蕊專業能力比較強，上手很快，基本不需要師父帶。
    “那以後你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問我。”胡奚壬笑著聳聳肩，手裏解剖的動作一直沒停過，卻還能夠自如地和薑青蕊說這話，“我成績或許不如你好，但手裏有一點經驗，可以讓你少做些麻煩事。”
    薑青蕊立即點頭。
    能夠有人帶自己，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胡奚壬含笑點頭，薑青蕊站在一旁繼續學習，突然間想起自己剛剛死亡共享的事情。
    照這樣從屍體表麵檢查下去，檢查到頭部或許要浪費很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