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青蕊是在監控上看到這個畫麵的。
    因為陽光照射的原因，甄冉所在的角落裏一片光明，陽光暖洋洋的照在她身上，卻怎麽也捂不熱她的心了。
    她的表情，是冰冷到麻木。
    薑青蕊張了張嘴，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這是，情感剝離。”
    徐恕扭頭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問：“這是什麽？”
    薑青蕊也隻是在書麵上看到過這種現象。
    “徐隊，你知道嗎，人的負麵情緒是不能轉移或壓製的，而情感剝離，就是所有的情緒都很矛盾，又愛又恨，又悲又喜，這種情感的矛盾到達頂峰時，便會出現不安和焦慮，而甄冉的情況，是最嚴重的一種，無法自控自己的情緒。”
    所以，表現在臉上的情緒，才會是一片死灰之色。
    她還隻是一個孩子啊。
    “當時沒有把孩子送去醫院嗎？”薑青蕊不忍心在看下去了，偏開頭，眼眶泛紅。
    徐恕饒是再淡定，此時情緒也難免有了起伏，人世間的惡，真的是毫無緣由啊。
    他深吸口氣，說：“當時因為快到放學時間了，就被張獻儀夫婦帶走了。”
    第二天，五月二十七號，甄冉被送去了醫院搶救，醫生提供的病曆單上寫著，手術期間，甄冉一共停止呼吸三次。
    他們拚了命的想要拯救這個小孩子，可是一切都事與願違，他們隻是醫生，不是神，搶不過死神。
    甄冉，還是沒了。
    而張獻儀和張沛凝，對於這條逝去的生命，不僅沒有半點尊重和懺悔，甚至還……不以為意。
    薑青蕊深吸口氣，她從來沒有這般生氣過。
    她直接轉身離開，大步向外走去。
    徐恕愣了一下，覺得她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便跟上了薑青蕊，上了她的車。
    “你要去哪？”
    薑青蕊忽然看向了徐恕，她手中緊緊握著方向盤，唇角都緊繃成了一條線：“我，我想放肆一次。”
    理智到了崩潰的邊緣。
    甄冉的慘死的模樣不斷的在她腦中回想著，她這幾天夢裏都是甄冉的模樣。
    她現在沒有踩下油門直接衝進張獻儀家裏給他們夫婦二人一人一巴掌，已經是很對得起身上的這身警服了。
    徐恕知道她在想什麽，他緩緩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聲音沉重：“審吧，隻要他們做過，必定會有證據。”
    雁過留痕，他們不可能什麽都沒有留下！
    徐恕去給她買了冰淇淋，讓她吃完在下車，務必讓自己冷靜下來。
    薑青蕊失笑。
    這是拿她當小孩了嗎？
    -
    審訊室裏，張沛凝漫不經心的看著自己的手指甲，是時下最流行的星空紫，她還化著精致的妝容，嚴肅又逼仄的房間愣是被她弄出一種風塵氣息。
    徐恕拍了下桌子，沉聲詢問：“在甄冉出現生命危險的那一刻，為什麽不第一時間送她去醫院！”
    “小孩子嘛，情緒總是奇奇怪怪的，再者，我撫養她，就是為了讓她陪我女兒的，我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很盡心盡力的。”
    “養小孩子嘛，就像是養個小貓小狗，本質是一樣的。”
    徐恕知道為什麽薑青蕊有要打人的衝動了。
    他也有。
    審訊室外聽著的眾人，也是同樣的心思。
    徐恕咬牙：“你自己就是當媽的人，如果有人這麽對你的孩子……”
    “可我至少沒有拋棄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自己會保護，至於甄冉啊，有本事，讓她自己的親生母親來護著啊。”
    張沛凝勾唇一笑，極盡嘲諷之色。
    眾人都是聽的心頭火起。
    張沛凝看著徐恕，又繼續說：“我還約了pa呢，如果沒有什麽證據，和什麽想問的，我可就先走了。”
    他們確實沒有證據。
    分明真相已經在眼前放著了。
    卻偏偏隻能看著凶手逍遙法外！
    薑青蕊神情冰冷，盯著張沛凝的視線，像是要從她的身上戳出個洞來。
    張沛凝離開審訊室的時候，腳下忽然打滑，整個人摔了個狗啃泥。
    “啊——”她的慘叫聲在整個走廊上響起。
    這下子，所有人都懵了。
    打掃衛生的阿姨在不遠處忽然開口：“我打算拖地，你沒看到地上有清潔劑嗎？”
    張沛凝怎麽可能看得到。
    阿姨含含糊糊的說了句抱歉：“你這妞，眼睛長在天上，自然看不到地上的東西，下次記得低頭。”
    眾人都被阿姨的幹脆利落折服，不由對她豎起大拇指。
    因為沒有證據，所以張獻儀夫婦隻能被放了。
    眾人心有不甘，便一直在尋找他們作案的證據。
    而薑青蕊和徐恕，又一次來到了張獻儀的小區。
    徐恕去找了樓下的住戶。
    畢竟每天都對孩子動粗的人，家裏的動靜肯定不會小。
    鄰居在說起這個時候，很氣憤：“我當時記得清楚，就是在中午十點二十分左右，樓上傳來一聲巨響，把我嚇了一跳。”
    “我每天這個時候都會鍛煉，被嚇到之後我就上去和張沛凝理論了，可能是因為我當時挺凶的吧，張沛凝竟然都沒有和我吵架，還給我道歉了，所以我就沒有追究了。”
    徐恕想起張沛凝的脾氣，沉聲開口：“你覺得她會是那種乖乖道歉的人？”
    鄰居忽然就是一愣。
    張沛凝的凶名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了。
    脾氣不好，譜還大。
    “她那天的情況，像是不樂意跟我糾纏，就想讓我早點走，細細想來，她當時臉上還有一絲慌張？”
    他旋即又搖了搖頭：“我可能是看錯了？反正那一天的張沛凝挺反常的。”
    畢竟是普通人，沒有經曆過專業的訓練，記憶力是會存在偏差的。
    徐恕又問了一些別的情況，鄰居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薑青蕊去查了張獻儀夫婦去醫院的時間。
    剛好就是在發生巨響後的半個多小時，而中間的時間她還送親生女兒去了學校。
    回來後，才把甄冉送去醫院。
    薑青蕊馬上要求調取張沛凝的手機信息。
    因為當時張獻儀是不在家的，可是到醫院的時候，張獻儀已經在那等著了。
    這明顯就是商量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