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夢幻色彩的光華一點點散去，世界再次重歸混沌，屬於海神魂珠的記憶在唐三開始涉及神的內容後便化作了蒼白與虛無。
    畢竟那是另一個層次的東西，采用非強製手段的雙衍記憶幻界難以無聲無息做到影響神秘側的東西，強行牽引反而會激起海神魂珠的自我保護意識，從而被驚醒。
    不過，陳馥默默矗立於虛無的天道精神網絡空間，看著正在散去的夢幻光影，以及身邊臉色蒼白，神情冰冷的阿銀，心中便明白，自己知道的東西已經夠了。
    他不會對海神魂珠是否擁有克製唐三的記憶產生期待，因為那沒意義。
    生命存在的意義在於生存，更好的生存，也就是變得更強。總是將希望寄托於敵人變弱或者敵人失智暴露弱點，那是不現實，且不長遠的。
    兵法雲：上兵伐心。
    海神魂珠的作用有且隻有一個，那就是攻破藍銀皇阿銀的心理防線。
    對於唐三的來曆，陳馥其實早有猜測，但缺乏一些有力的證據，就像他用“死小孩”的消息驚動藏在天道精神網絡中的海神魂珠，代表他確實已經有不少理論成果，從而讓海神魂珠感到了驚慌。
    因為，或許唐三自己都沒有想過自己是如何穿越重生的，而現在他的分魂麵對陳馥的一些結論感到了慌亂，覺得得向本體傳出一點信息，然後也就被陳馥與伊萊克斯抓住馬腳，一把掀翻。
    藍銀皇真那麽重要嗎？值得陳馥如此大費心血呢？簡單一點，不聽話直接殺了難道不好嗎？
    是啊，直接殺了難道不好嗎？
    陳馥看著被暫時解除封印，而顯形，卻依舊呆呆愣在原地的阿銀，心中也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
    殺掉阿銀，甚至說，直接抹去她的神智，做個合格的智能生命，這些對於陳馥來說，在天道精神網絡建立後，他的精神力真正達到神級層次後，加上伊萊克斯的配合，做到那樣並不是難事。
    而且隻是抹除神智，或許那位遠在界外的唐神王一點感覺都沒有。
    但是，如果選擇單方麵抹除藍銀皇的神智，而不給予抉擇命運的權力，那就不是陳馥了。
    就像當初陳馥並沒有同意銀龍王提議的“高端戰力毀滅計劃”，用陳馥心裏的話就是：那是大煞筆的想法。
    不說穆恩，龍逍遙是否同意，就假設人類一方的高端戰力沒了，武力充沛的魂獸甚至可以一波帶走剩下的星鬥人類，而讓鬥羅星徹底回歸魂獸的統治。
    陳馥始終明白自己的實力，他能帶著魂獸滅掉人類，同樣也能帶著人類滅掉魂獸，但是他無法對抗一家坐大的魂獸。
    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不說銀龍王那聰明呆瓜當時怎麽想的，但是明知能穩贏，為什麽要給自己紮實的基礎留下一個致命漏洞而增加被車翻的可能性呢？
    就為了快？
    難道就隻知道“富貴險中求”而不知道下句“也在險中丟”了？
    而另一個方麵，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沒有一幫自己的領導班子，就去打天下，平白無故為人做嫁衣？
    自古以來，無數次曆史教訓證明，自上而下叫改革，自下而上才為革命。
    陳馥要做的，是革命，是讓鬥羅星流血，讓星羅貴族流血，讓某些封號鬥羅流血。
    星月城城主的死，福伯的死，那個前台小丫頭的死…陳馥一直記著呢。
    並且那些凶手的死法，早已經被寫進［幽藍］的程序之中，就等時機成熟，讓他們死在黎明前夕。
    快意恩仇，千裏追殺？
    你會跨越千裏去踩死一隻？
    所有與陳馥有恩怨的人，最後都會被他所掀起的時代洪流碾碎在無人問津的角落。
    死的渺小，也死的理所當然。
    因為從始至終，
    陳馥都沒有看過他們一眼。
    ……
    站在虛擬精神空間中，陳馥看了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三天。好在身體素質不錯，抗得起造，不然普通人是無法進行這種長時間實驗的。
    這樣想著，陳馥看向沉默不語的阿銀，淡然道：
    “如何，可有什麽想說的？”
    阿銀聞言，蒼白的臉色浮現一絲血色，茫然的眼神也恢複了一絲神采，然後有些僵硬的看向陳馥，張了張嘴，卻好像忘記怎麽說話，一時說不出聲來。
    她沒有去聲嘶力竭地質疑陳馥在說謊，在騙她，因為被迫作為信息中樞處理器的她，清楚地知道這個人沒有那樣做的必要。
    甚至正常人會直接選擇威脅，而不是像他那樣展示真相，然後讓你選擇。
    結果雖然都是一樣，要麽死的偉大，要麽活的透徹。但其表現力卻是截然不同的。
    阿銀不怕死，作為生命係植物魂獸，她對於生命的理解不再隻是單純的活著，所以她才會為了追求生命更多的意義而進入人類社會，然後被唐昊兩兄弟逮住。
    所以陳馥從來都沒有用死亡作為手段來逼迫阿銀，第一次他用的是王冬，打的親情牌。
    但是阿銀對於自己的神王兒子過於自信，選擇了拒絕。
    而被拒絕的陳馥也不惱怒，因為那個時候的阿銀依舊開出了她的底價：兒子。
    所以陳馥在拿到海神魂珠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向阿銀分享喜悅，分享快樂，因為糊塗的人很多，人們雖然痛恨真相，但依舊打心底的渴望真相，渴望活的明白，也死的明白。
    至於死的不明白？不知道有沒有聽過一個成語，叫：死不瞑目。
    ……
    見阿銀難以開口，陳馥也不為難她，直白道：
    “我明白自己的敵人是誰，所以我不想誤傷那些無辜的人，所以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對了，前段時間我抓住了天青牛蟒與泰坦巨猿，而現在無論是他們，還是王冬，都在星鬥擁有著自己的工作，有著各自的作用，並且積極參與進了星鬥的建設中去。
    我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我不會因為討厭某個勢力就選擇將其盡數摧毀，因為那不是解決辦法的途徑。”
    “討厭勢力，那麽就將勢力構架摧毀，組織結構打散。”
    阿銀明白陳馥說的是曾經的史萊克學院。
    “討厭某人，那麽就將他本人摧毀，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
    …阿銀明白，這是在說唐三…
    “個人之爭，不應上升到陣營之爭，明白嘛，阿銀女士。”
    雖然陳馥的言語中有著很多指向性言論，但是阿銀卻罕見的保持沉默，並沒有像之前那樣為自己的兒子出聲。
    她現在隻覺得自己的內心很亂，感覺自己被唐昊欺騙了一輩子，不說自己獻祭時的那些不合理事情，單是在唐三問題上，唐昊從未和自己說過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阿銀基本明白，長時間的相處讓唐昊已經將唐三看做了自己的兒子，從最開始的陌生人，到複仇工具，再到後麵的親兒子，這些都是經過了時間的發酵而最終變化的。
    但是對於阿銀而言，她與唐三的接觸時間非常短…甚至可以說，完全就是個陌生人，隻是披著自己兒子的皮的陌生人。所以她的內心是沒有將“假兒子”最終認成“真兒子”的心路曆程。
    唐昊都是在經曆六年的時間後才勉強認可唐三的，而阿銀卻是現在才知道，也就是說，她現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為了和諧而選擇隱藏秘密，但是這個選擇卻是一個透明的炸彈，就等著在合適的時候被別人觸發。
    將阿銀現在的思維邏輯做個解釋就是，現在的真相讓唐三以前的努力全部白費，而他現在又沒有足夠的時間與阿銀重新建立母子關係…所以，現在的唐三，算是單親家庭了。
    所以，阿銀在聽完陳馥的話後，沉默許久，才用低啞的聲音說道：“…雖然你說的都是真的，但是我不會選擇幫你對付我…那個人的。”
    現在的阿銀覺得那對狗父子看著都感到惡心反胃，短時間內真不想去麵對。
    她可以肯定，唐昊騙了自己很多，也不能說騙，但肯定有很多對她隱瞞的東西。
    唐嘯也是如此，不是個好東西，貓膩的很。
    甚至她在懷疑，如果不是自己懷孕增加了變量，那麽她就會嚴重懷疑自己被算計了。
    昊天宗應該是不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因為當時她與唐昊一直在外麵遊曆，或許這也是唐昊最後關頭選擇帶著自己逃跑，躲藏，隱姓埋名的原因吧？
    否則憑借唐嘯叔侄的關係，昊天宗肯定會傾巢而出死保阿銀母子的。
    怎麽可能會是最後猶猶豫豫，什麽都沒做到還裏外不是人的境地？
    以當時昊天宗那護犢子性格，昊天雙子中唐嘯那麽大了都沒對象，更別說後代，而唐昊卻有了後代！
    就這一點，威鎮一個時代的唐晨目前唯一的曾孫即將出生，就問昊天宗那群老家夥有幾個會反對援救？
    不直接傾巢而出與武魂殿死鬥就是好的了！
    但是唐昊為了不給宗門增添負擔而沒有說？？？合理嗎？合理嗎？！
    還是說，你們宗門原本的計劃就是犧牲我？？？所以不說免得增加變量？？？
    這些反常現象在被陳馥提起後，已經容不得阿銀不亂想了。
    而越是亂想，就越發現原先漏洞百出的所謂“事實”越經不起推敲。
    越想越覺得生氣，也越覺得痛心，最後麻木，甚至還感到惡心。
    ……
    看著阿銀那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臉色，陳馥也沒有說什麽，而是向她淡然道：
    “我從未計劃過讓你去對付唐三，這種惡心人的畜牲行徑並不符合我的道義。
    隻要你能夠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不要助紂為虐，那便是最好的狀態。
    而且，唐三非你兒子，但王冬卻是你的親孫女。如果你願意安分守己，不做危險的事情，那麽可以給予你受限的自由。”
    陳馥看著阿銀的眼睛，平靜說道。其實還有一個點他沒有說，那就是阿銀身上可以拓展出［封神之路］武魂進化的先例，那個被自己鴿了不知道多久的女孩……
    陳馥突然一愣，想到那個女孩好像叫唐什麽雅，武魂是藍銀草……心中有些怪異，感覺這好像有點奇奇怪怪，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哪方麵。
    而阿銀聽陳馥如此說來，心中的警惕也放下不少，至少她現在有一條比較安逸的路可以靜一靜，理一下自己雜亂的思緒。
    同時她有些疑惑的問道：
    “受限的自由？自由如果受限，那麽那還是自由嗎？”
    陳馥心中升起一絲驚訝，看了阿銀一眼，用看垃圾的眼神將她上下一打量，奇怪道：
    “絕對的自由，意味著你可以幹任何事，同時也可以被任何事幹。
    比如你可以想殺誰就殺誰，而別人同樣想殺你就殺你，絲毫不會受律法保護。
    甚至我現在都可以給予你絕對自由的法外之徒的身份，但是我可以肯定你將會下在一秒就被幽藍或者伊萊克斯，甚至是天夢冰蠶給吞噬。
    因為你不受律法約束，那麽你就同樣不受律法保護。
    所以，現在你還要絕對自由嗎？”
    “額…”阿銀看著陳馥那讓她感到冒犯，感到特別不舒服的眼神，腦子有些空白，被嗆得有些答不上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沉聲道：“明白了，那麽你現在準備怎麽做？”
    陳馥想了想，便笑眯眯道：“我給你天道精神網絡覆蓋範圍自由流動的權限，希望你不要幹傻事。”
    “嗯…明白了。”
    阿銀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陳馥看見阿銀的神念結晶離開了星鬥城，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不過，他還是對幽藍說道：“幽藍，給予她一點散心時間，如果真要犯傻的話，那就讓她真傻。”
    ［指令已下達］
    說著，虛無的虛擬精神空間內，陳馥的身影頓時消失不見。
    ……
    外界，劍閣。
    營養倉內的陳馥突然睜開了暗含璀璨藍芒的黑色眸子，然後頓時恢複平靜。
    看著熟悉的實驗室，陳馥心中暗笑。
    “天夢，給你找了個伴兒來了。”
    感謝［白光所照全視真君］588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