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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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星水庫半山坡別墅裏的最後一圈麻將仍在進行。
    一邊給黃曉坡喂著牌,彭四海一邊將自己從小道渠道打聽到的,關於新任縣委書記魯向陽的消息,向黃曉坡做了一番求證。
    並大膽預測了新書記未來可能在正豐縣的前三板斧。
    像彭四海這樣常年在商界上混,黑白兩道都在行走的人,對即將上任的縣委書記的關心,可能不比黃曉坡這樣的幹部差。
    隻是他畢竟不是體製裏的人,消息來源五花八門,有真有假。
    座上的另兩人,都是彭的心腹,以陪打牌為主,很懂規矩,並不插話。
    黃曉坡也不避諱,將所知道的關於魯書記的一切,和自己對他的判斷,和盤托出。
    說來說去,最終還是做出了如下的“黃氏判斷”:
    新書記到任,無非就是三板斧。這三板斧到底砍在哪,或者說在正豐幹多久,都離不開像他這樣中流砥柱般的本土幹部。
    溪嶺鎮的經濟落後,主要還是自然條件所限,不是隨便什麽人就能搞起來的。根本的出路,還是靠山吃山。
    這次蔬菜聚集事件,加上昨天瘋傳的毀菜視頻,正好給新來的書記提個醒。原來韓書記主導的蔬菜基地項目,是個費力不討好的爛尾工程。隻有因地製宜,開發利用好當地的自然資源,才是簡單明了的致富出路。
    他已經安排範旭彪再次以村委會的名義起草報告,將村裏與山河公司合作采石的項目盡快報給新來的魯書記,力爭早日啟動。
    彭四海胖胖的圓臉上放著油光,再次對黃書記進行了一番恭維。
    正在這時,黃曉坡的手機又響了。
    他看了一眼,見是縣委常委組織部長安達才打來的。
    黃曉坡立刻在嘴邊豎起食指,衝著座上的三人“噓”了一聲。
    隨即起身,向裏間屋走去。
    關上房門,才接起了電話。
    做為鎮書記,黃曉坡的組織紀律性和政治敏感度還是有的。
    縣委組織部長給他打電話,在他的日常工作裏也是少見。
    十有是關於幹部的問題,期間一定會涉及到人事方麵,做為鎮書記不能不謹慎。
    而牌桌上的麻友,雖然關係都很鐵,但在他甄別完消息之前,肯定也不適合讓他們知道。
    讓他沒想到的是,電話的內容是通報他關於對溪嶺鎮副鎮長韶宏偉停止檢查的組織處理決定。
    決定中說:鑒於東店村因蔬菜滯銷引起村民不滿,致使發生了群體性聚集事件,相關毀菜的視頻廣泛傳播,輿情管理不力,對正豐縣形象造成極為負麵的惡劣影響。溪嶺鎮主管農業的副鎮長、東店村蔬菜示範基地項目的主要責任人韶宏偉同誌對此負有直接領導責任。根據《黨組織處理規定(試行)》第七條第(五)款,為嚴肅紀律,經縣組織部研究決定,報請縣長批準,給予韶宏偉暫停副鎮長職務一個月的處分。並責令其寫出深刻檢查,在全鎮幹部大會上進行通報。
    隨後,安達才又叮囑了一下黃曉坡:對韶宏偉同誌,要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幫助他正確對待組織的處理,以良好的精神麵貌積極改正錯誤,盡快回到正常的工作中來。
    接完安部長的電話,黃曉坡心裏抑製不住地興奮。
    拉開裏屋門回到麻將桌旁,收拾起摞在桌上的現金,一揮手道:
    “不打了,不打了。我得趕緊回鎮上去。”
    彭四海起身問道:“怎麽,有事?”
    “大好事,大好事!真是瞌睡了就來枕頭。我正愁怎麽擺布韶宏偉這個家夥,沒想到,縣裏就先動手了。”黃曉坡臉上蕩漾著笑。
    彭四海小心地問道:“那個搗蛋的副鎮長,他怎麽啦?”
    黃曉坡嘴角一撇,得意的說道:
    “他以為自己還是原來的那個縣委大秘呢?在蔬菜項目上,一直和老子對著幹。尤其是今天早上,三言兩語就把縣門口的村民給忽悠走了,恨得老子直牙疼。”
    “本來老子還琢磨著,借堵門和視頻這兩件事,怎麽回去好好和他算算賬,現在可倒省事了。縣組織部剛剛通知我,經縣裏研究決定,給他停職了。”
    “這下,老子看鎮裏誰還敢反對采石挖沙,誰還敢和老子唱對台戲?”
    “真的,臥槽,這也太他媽好了!誰幹的好事,我得好好感謝感謝他。”彭四海油光滿麵的臉上,一副三角眼頓時放著光。
    “那當然,怎麽做你知道。王縣長、安部長,離開他倆,這處分下不了。”
    黃曉坡已經收拾好現金,裝進他的愛馬仕包裏,夾在腋下就往外走。
    彭四海緊隨了幾步,跟了出來,邊走邊問:
    “那咱們的采石場項目,這回應該沒問題了吧。”
    “沒問題,沒問題。明天我就讓村裏報上來,我直接簽批了報縣裏。”黃曉坡一邊說著,人已經下了樓。
    叫上等候在一樓的司機,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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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點四十分,韶宏偉帶著王興泉回到了鎮上。
    剛才去東店村蔬菜大棚裏轉了一圈,果然各家的大棚裏,蔬菜滯銷是普遍現象。
    他與一些合作社的村民簡單交談了一下,了解了一些情況。
    因為要趕回來參加鎮上的幹部大會,就與蔬菜合作社的社長範東平約好,明天一早,他再和王興泉過去,與合作社的村民一起協商解決這一問題。
    車子進了鎮政府大院,一下車,韶宏偉就覺得鎮裏的氣氛與往常不同。
    院裏三三倆倆的,正有幾個鎮幹部往辦公樓裏走。
    一看到他和小王下了車,都紛紛加快了腳步,轉眼就進了樓,仿佛進晚了就要夾住尾巴似的。
    一樓的財政所會計,剛拉開門準備往外走。一看見他,馬上扭頭轉身進屋,好像是落了什麽東西。其實參加會議用的筆記本就在他手裏,那神情分明就是回避和他打招呼。
    這些還不打緊。
    進了一樓門廳,本來在樓梯口還有說有笑的兩個辦事員,看見兩人連忙斂容正色,低頭走開了。
    韶宏偉有些納悶,這些人都怎麽了?
    難道我倆是瘟神?還是臉上刻著發配滄州的字?
    王興泉也覺出來不對勁,攔住一個同事,想問個究竟。
    那同事看了一眼旁邊的韶宏偉,借口領導叫她,逃也似的快步上樓去了。
    “這些人都是什麽毛病?”王興泉不由嘟囔著。
    敏銳的韶宏偉立即預感到:
    出事了,而且與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