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知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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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是除那從未用過的棲月宮外,後宮最大的寢宮。
禦花園內的清曳湖上遊從此流經,河水兩側便種了不少花木,算是太後獨有的小禦花園。
前幾日大雪,湖麵冰封,河水也凍住不再流動,這幾日逐漸開春,天氣漸暖,冰麵便漸漸化開。
上遊水來得急,為了防止慈寧宮後園被淹,每年這個時候,都有不少宮人連夜破冰,疏通水道。
沒成想今夜竟疏出了問題。
後院宮牆為了能讓水通過,留了拱形的洞口,為了好看,兩側皆立了高達一丈多的假山。
假山根部龐大,難免擋住出水口,不過除了破冰期冰塊會堆積在這外,其他時候排水還算正常。
幾個宮人到此,提著鐵鍬要將冰塊打碎疏通,沒成想一鐵鍬戳下去,戳到了發軟的屍體。
人已經泡發了。
慈寧宮大亂。
屍體被打撈上來,看樣子,隻怕在冰層下麵泡了兩三日,宮牆下的洞口太小,河水又不流動,便一直卡在那。
幾個宮人遏製不住惡心,伏在旁側幹嘔,無月再三確認屍體身份,神情凝重。
她交代周圍宮人不可聲張,然後去找太後稟告。
太後目光逐漸陰沉下來。
這宮中越發亂了。
章太傅事發後,她得到暗線消息說皇上已經將人偷偷押回京中審問,還要在宮宴上殺雞儆猴。
這簡直是當麵打她的臉,而且章太傅牽扯的事情實在太多,為了防止他說出不該說的,她便讓無月去天牢殺人。
沒成想,有看不清麵目的人和無月交手,無月被打傷,為了避免被人發現,隻能先撤。
更沒成想,章太傅還是死了。
是誰?和無月交手的黑衣人?
皇後的毒是他下的嗎?程薑是他殺的嗎?
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太後在宮中布局多年,能在她眼皮底下悄無聲息搞動作,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她卻絲毫查不到這股勢力的來頭。
——恐怖至極。
太後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角。
無月見狀,上前替她揉肩。
“最近先別有動作,告訴所有人,尤其敬妃,全都安分些。”
“是,”無月問,“程薑的事,要查嗎?”
“程薑在鳳鸞宮負責的不多,或許根本沒人發現她不見了,先跟尚宮局打好招呼吧,讓她們找個好點的借口,程薑死的事不能被人發現。”
“有人對我們不利,”無月眉頭微蹙,“我們就這樣咽下這口氣?”
“你心還是太急了,”太後帶著幾分倦意的聲音回蕩在隻有她們兩人在的宮殿裏,顯得無比空蕩,“皇後被人下毒一事剛出,還是在慈寧宮出的事,如今她身邊的人又死在了這。
“此事若要查,消息難免走漏,你覺得外人會如何想?”
“慈寧宮不能被人詬病,”無月明白過來,垂眸自責,“是我考慮不周。”
“你或許還年輕,還有時間去學,但危機不會給你機會,”太後長歎口氣,“你是哀家最信任的人,哀家老了,你既堅持留在哀家身邊,那行事必須萬般小心,多多思量。若哀家某日離了塵寰,未盡之事,還需交由你來完成。”
無月將頭一抬,驚道:“太後不過天命之年,請莫自悲。”
太後笑笑,卻不說話了。
傅窈出宮一趟,收獲頗多,喜得她天黑已久都不願入睡。
首先是顏料,她在丞相府時跟著先生習字,便不喜歡書法,但尤其喜歡作畫。
可嫁入宮中那日非常匆忙,太後連丫鬟都不讓她帶,幾乎是隻身入宮。
宮裏也沒人聽得懂她想要不同顏色的顏料,總是送來一堆挨不上邊的東西,時間一長,傅窈也就放棄了。
白日在宮外,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個塵封已久的愛好。
……或許李殣能聽懂她的意思。
天知道各色顏料被包好送到手中時,她有多開心。
但她沒想到李殣特意帶自己微服出訪,是為了給她買一隻小動物作伴。
是因為早晨那兩隻大鳥嗎?
傅窈抱著小白狗,本想給它起個名字,思路卻越飄越遠,滿腦子都是李殣的神情與容顏。
劍眉淩厲,眸光璨若天河,麵色放鬆時,唇角總是掛著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柔和了眉目間的狠絕,叫人移不開目光。
她的夫君,真是個美人。
張嬤嬤見自家主子笑得奇怪,忍不住擔心問:“……娘娘沒事吧?”
“啊?”傅窈回神,猛然發覺自己在想什麽,白皙的臉頰瞬間燒起來。
她連忙搖頭,試圖轉移話題:“嬤嬤,書。”
“娘娘要書?”
傅窈點頭。
不知是不是錯覺,張嬤嬤覺得皇後最近說話比以前清晰了些,她有些喜意,又接著問:“娘娘要什麽書?”
“名字,”傅窈指著懷中乖巧的小狗,“找一找。”
這是想從書裏給小白狗起名字。
張嬤嬤恍然大悟,連忙取了幾冊介紹各類物什雅稱的書籍,又挑了兩本詩集拿過去。
傅窈迅速翻閱著,燭台落了三分之一都沒找到滿意的名字。
張嬤嬤勸道:“娘娘早些休息吧。”
傅窈懷裏的小白狗方才還在蹭她,這會也已經睡過去了,兩隻黑色的耳朵耷拉著,甚是可愛。
她歪頭看了會,終於有些倦意,卻又不知該如何起身,怕驚醒小白狗。
張嬤嬤哭笑不得:“您動一動就行,奴婢把它放到宮人備好的窩裏。”
傅窈想了想,搖頭。
她指著被子,示意張嬤嬤拿過來蓋著,又找來枕頭墊桌上,靠著便睡了。
張嬤嬤執拗不過,隻能由著她,傅窈似乎真的累極,這般姿勢,也能迅速睡過去。
燭火逐漸燒盡,張嬤嬤正打算吹燈,門外忽然有了動靜。
是李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