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朝堂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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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神亂走時,旁側人忽然咿嚀兩聲,動了一下,
    李殣猛然一驚,但不及他動作,就對上一雙帶著睡意,有些發懵的眼眸。
    傅窈感覺臉上有些濕意,便把手從被子裏抽出擦了擦,果然有水。
    這是下雨了嗎?
    傅窈疑惑,見李殣竟然還沒睡,便跟著坐起來,問:“你,你?”
    她想問你在幹嘛,卻一下子有些不知該怎麽說。
    而且她總覺得自己臉上有些奇怪。
    傅窈摸摸臉頰又摸摸唇,眼裏的疑惑更重:“怎,怎麽……”
    李殣:“……”
    李殣一把把人按下去,迅速給她蓋好被子:“睡覺。”
    傅窈:“?”
    傅窈沒得到答案,見他這個反應心裏更奇怪了,誰料李殣就跟預判到了般,直接把被子往上一拉,捂住她的嘴。
    傅窈隻來得及發出幾聲嗚嗚聲。
    李殣話裏不帶情緒的重複:“睡覺。”
    窗外遠遠地傳來幾聲鳥啼,傅窈確實還很困,迷迷糊糊哦了一聲,又睡過去了。
    等天微亮,李殣起床更衣準備上朝,出門時海公公已經備好步輦等在宮外。
    齊州事結束的差不多後,朝中近兩日其實沒有太多事值得商議,上早朝不過例行公事。
    但李殣沒想到今日早朝,竟然會有那麽多大臣等著說教他。
    李殣才坐到龍椅上,問大臣可有本奏,給事中張先便出列道:“臣有本奏。”
    張先是太後那邊的人,李殣麵無情緒問:“愛卿何事?”
    “臣聽聞皇上最近夜夜宿在皇後宮中,且不說是否會誤了政事,自古為君者後宮佳麗當雨露均沾才是,皇上如此,隻怕後宮會起諸多事端。”
    一言既出,群臣附和,右拾遺也出列道:“張給事中所言極是,且皇後情況群臣皆知,皇上此為,恐被天下詬病。”
    傅丞聽到這,實在忍無可忍,回身對右拾遺說:“吳老何意?窈兒心地善良從不生是非,比某些善妒之女不知好了多少倍,況且皇上行事自有道理,你們說會耽誤政務,皇上何處耽誤過?又怕後宮事端,後宮如今的安穩諸位看不見嗎?”
    “現在無事不代表日後無事,未雨綢繆才是正道,”右拾遺斜眼瞥了丞相一眼,目露嘲諷,“我等明白丞相愛女心切,但也不應為此失了偏頗。”
    太後皇上勢力劃分,群臣對立,兩派之間針鋒相對是常有的事。
    傅丞冷笑,毫不留情地把家事往外抖:“我聽聞吳老宅邸昨日新來一位豆蔻年華的女子,吳夫人甚是生氣,直接把人趕到街上大罵。怎麽,您既然如此懂這般道理,怎麽家中也不見太平?”
    頭一次在朝堂上聽聞大臣八卦,左右兩列文臣武臣都被驚住,私下討論開來,看戲的神情時不時往右拾遺身上瞥。
    右拾遺臉色鐵青。
    早便知道傅丞相脾氣不好,尤其是在女兒的事上,卻沒想到會這般不好,
    聽說上次太後賜婚,要傅窈做皇後嫁入後宮,傅丞氣得三夜沒睡,直衝好幾次宮門,想要叫太後收回成命,不被搭理後站在皇宮門口大罵,說皇帝那麽年輕,去娶他女兒,簡直是家國不幸。
    這個人是真的瘋,他敢罵別人都不敢聽,也不怕太後一氣之下把他關進牢裏。
    後麵不知為何,傅丞相忽然接受了這件事,傅窈才得以嫁進宮中,而那會不過才是李殣剛剛登基時,從此傅丞不好惹的名頭朝中無人不知。
    右拾遺胡子都快氣直了,但又不敢再跟傅丞相正麵對線,怕這耳聽八方的老家夥下一瞬再抖出些什麽東西來。
    堂下吵成這般模樣,李殣眼中情緒逐漸陰沉,他等了兩分鍾,下麵關於“皇上皇後”“吳老小嬌妻”之類的話依舊不絕,耐心終於到了臨界值。
    李殣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諸位可說夠了?”
    大殿一瞬間寂靜下來。
    “若是沒說夠,朕今夜可以設宴讓諸位討論,早朝氣氛嚴肅,哪裏適合嘮家常?”
    立即有和事佬站出來躬身行禮:“皇上言重。”
    “言重?”李殣一聲冷笑,“皇後一無過錯,二有賢德,朕與她為結發之妻,若連發妻都照顧不好,何以安天下萬事。話說得漂亮,行為又遭人嘲諷,這種表裏不一的事,為君者怎麽能做。”
    他雙手負在身後,一步步下了台階,站在右拾遺身側,少年眼眸盛氣淩人:“——你說是吧,吳大人?”
    這般語氣像級了那夜未央宮中,李殣審問章太傅時,所有大臣忽被驚起一身冷汗。
    他們錯了,麵前的少年君主早已不是剛上任之時,傅丞相兩朝元老不好惹,李殣如今鋒芒畢露,更不好惹。
    右拾遺幾乎頃刻間便跪了下去,不敢再言語。
    退朝後,李殣有些疲倦地坐在龍椅上,看著大開的殿門外,斜射進殿中的日光。
    他少時其實很喜歡看光下飛舞的塵埃。
    塵埃微弱渺小,沒有生命,一切都那麽黯淡,卻在光的護佑下,也帶上一層金色,肆意地飛舞在光下,恍若得到新生。
    但皇宮太幹淨了,乍一看,光下什麽都沒有。
    又或許宮裏根本就沒有那麽幹淨,隻是他被什麽東西擋了眼,又或者隔了太遠,塵埃難見。
    是什麽擋住了,是太後還是他尚未穩固的政權?
    李殣越想心中越煩亂,禁中宮闕雖大,廣廈萬千,卻是個囚籠。
    偏偏他不得不走下去,否則一朝便能化作黃土。
    宮門口忽然匆匆經過一個宮女,身影被投在地上,拉得斜長,像極了心尖那抹柔美身影。
    傅窈此刻會在幹什麽?
    許久未曾在白日去過鳳鸞宮,左右眼下君策論也抄得差不多了,李殣呼了口起,拋下紛亂心念,當即起身,擺駕往鳳鸞宮中去。
    今日又是個晴天,春風漸起,陽光暖得人略微困倦。
    李殣不想坐那上下輕晃的步輦,獨跟海公公步行到後宮。
    穿過層層朱紅宮牆,他來到鳳鸞宮周圍,還未走近,遠遠地便見宮頂的藍天上飛蕩著一隻紅色的風箏。
    李殣不由笑了。
    他這發妻啊,還真是閑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