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準備怎麽應對？”靈詩劍向張子羽問道。
    張子羽雙手把在方向盤上，看了看靈詩劍，見她沒有剛才那種殺氣了，便問“看過《讓子彈飛》嗎？”
    “是那部電影嗎？”靈詩劍搖頭，“沒看過。”
    “裏麵有一段戲，是胡萬開私堂審六子，說六子吃了兩碗粉但隻給了一碗的錢。”張子羽道。
    一碗粉兩碗粉的，靈詩劍沒看過電影，完全不懂，隻問道“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這裏麵有一個相同點，六子到底吃了幾碗粉，其實沒有人在意。”張子羽解釋道，“我們到底有沒有違規，也沒有人在意。”
    靈詩劍不笨，想了想，也明白了一些，她皺眉問道“那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張子羽搖頭，“讓我們違規這件事，他們已經做到了，雖然我們沒有違規。但他們的目的，卻還沒有達到。”
    “他們的目的？”
    “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張子羽自問自答，“第一，是要找回星期一那天失去的麵子；第二，是要從我手頭搶過這個新項目，繼續他們蠶食公司的計劃；第三……”
    他看向靈詩劍，“大約是要給你這個空降的經理一點下馬威。”
    靈詩劍癡癡地看著張子羽，看他藏在眼底深處的自信，看他嘴角淡淡的笑容。
    短短幾分鍾時間，他就從幾張照片看清了整個事件的全貌。
    他第一時間就猜出了發照片的人是誰，然後飛快分析出他們的目的……
    “那他們接下來會怎麽做呢？”她問道。
    “他們接下來……”張子羽眯起眼睛，“肯定會借題發飆，跟胡萬逼死六子一樣逼死我。最好就是把我趕出公司，最差，也要搶走項目、讓我入閑職。”
    知道了敵人是誰，知道他們的目的，知道他們接下來的動作，靈詩劍也有了解決方案，至少兩種。
    但她想知道張子羽怎麽解決，又一次問道“你準備怎麽應對？”
    “其實我可以直接辭職……”張子羽笑道，“讓他們這一拳打到棉花上。”
    “不行！”他話音一落，靈詩劍就斷然否決。
    張子羽看她一眼，見她目光熠熠，眼裏有期待。
    ……她不希望他以這種逃避的方式應對。
    他點頭道“當然，我可以走，但不能灰溜溜地被趕走。
    “……至於怎麽解決，無非利益二字。”
    到了公司，張子羽一切如常，打卡、換衣服，戴上安全帽，走進了車間。
    車間的員工實行的是三班倒，這個時間點，上白班的員工都已經交接完，剛剛開始生產，上夜班的正好出門來。
    他走在車間裏，那些員工的視線不時會落在他身上，也會在他背後悄悄議論……
    “媽的，大學生就是不得了，一天背著手走來走去。活該被抓！”
    “囂張不了多久了，等管理部的通知吧……”
    他就跟不知道一樣，徑直穿過車間，來到辦公室。
    辦公室裏，也已經有幾個同事在了，交情一般的，異樣地看他一眼，交情好的，也過來與他招呼一聲、罵兩句管理部。
    他跟著罵兩句管理部，然後走到自己位置上。
    如平時上班一樣，他打開電腦，調出ad，將昨天記下的各種數據拿出來，開始作圖。
    沒一會，付傑來了辦公室，見到張子羽，提著水杯走過來，問道“你看到照片了嗎？”
    “看到了。”張子羽點頭。
    付傑便拍拍他的肩膀，道“別擔心，他們不敢拿你怎麽辦。”
    “嗯！”張子羽給他比了個“”的手勢。
    付傑知道，張子羽跟那個神神秘秘的靈總走得近，所以他肯定，張子羽不會有事。
    接了水，休息一會，他很快就去車間了。
    張子羽繼續畫圖，沒一會，靈詩劍來了辦公室，提著她的安全帽。
    她照常是占了付傑的位置，依舊玩著手機，一點都不像剛剛被抓了違紀的人。
    時間過得飛快，等張子羽畫完圖，回過神，發現已經過十一點半了。
    食堂是十二點開飯，這個時間，已經可以提前跑去吃飯了。
    他抬頭往辦公室看一眼，有的同事在做事，有的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吃飯了。
    他又往旁邊看去，靈詩劍靠在椅子上，一雙修長的腿交疊著、擱在辦公桌上，她還玩著手機，姿勢愜意、格外囂張。
    呂佳麗還沒來……
    難道，他猜錯了？
    張子羽皺起眉頭。
    難道不是呂佳麗他們在搞事？或者，他們另有所圖？
    “嘭！”
    他正這麽想著，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暴力推開。
    他連忙看過去，便見呂佳麗打頭，呂毅其次，“嘩啦啦”地進來七八個人。
    他們往辦公室裏掃一眼，看到他，便烏泱泱地圍了過來。
    這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斧頭幫辦事。
    但張子羽見這狀況，卻鬆了一口氣，因為到底沒有出乎他的預料。
    他向辦公室的門口看一眼，看到呂佳麗他們進來後，門開著，那些去食堂吃飯的車間員工便停下來，圍過來，在門口，向裏邊看，看熱鬧。
    他頓時明白，呂佳麗為什麽會選擇這個時候來。
    這個時候人多，打他臉時，會更有感覺。
    “張子羽！”
    呂佳麗徑直走到他前麵，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她取出手機，點亮，給張子羽展示他“不務正業”的照片。
    然後她胖乎乎的臉堆起，如橫肉一般，厲聲道
    “我們查到，你上班時間不工作、玩手機，在車間談情說愛、偷奸耍滑，嚴重違規！
    “你公然藐視規章製度！對公司管理造成巨大影響！
    “現在，我根據公司的規章條例，對你執行辭退處理！”
    張子羽腳尖一點，借著椅子的輪子，拉開與呂佳麗的距離，免得她的口水噴到他身上。
    他左右一看，七八個管理部的人都是男的，身著黑色西裝，氣勢洶洶，圍過來，叫人望而生畏。
    這是呂佳麗在給他施壓。
    辦公室裏的同事不敢過來，隻敢在遠處看；隻有靈詩劍起身，走到了他邊上。
    但是，她還在打遊戲，對他也沒什麽氣勢上的支持。
    對於這一幕，張子羽心裏有過預演，所以雖然壓力很大，但也還在他的承受範圍內。
    他故作輕鬆的翹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看著呂佳麗，問道“辭退我，你有問過張總的意見嗎？”
    從某種意義上的，他算是張總的人。
    “張總？”呂佳麗冷笑一聲，往空中一指，“老板發話了，全權交由我處理這件事，無需過問張總的意見。”
    “哦……”張子羽了然，是呂良宏發話了。
    他笑起來，點頭道“辭退我，當然沒有什麽問題。
    “隻是在我離去之前，有幾句話要說，你有沒有興趣聽？”
    呂佳麗看著鎮靜自若的張子羽，心裏暗讚確實是個人才，隻是不幸走到了她的對麵。
    她冷笑一聲，問道“你有什麽要說的？”
    “第一……”張子羽伸出食指，“鋼箔工藝是世界前沿技術，整個分公司都沒有幾個人能做。就算是我，也在學習階段。你趕走了我，再沒有人來做這個項目。
    “至於你家的呂公子，恕我直言，他搞不定。”
    “你……”呂毅臉色陰沉。
    呂佳麗阻止他，與張子羽道“這無需你擔心，你能學，他也能學。他學不會，我自會安排別人。公司，有的是人才。”
    張子羽淡淡地看一眼呂毅，搖了搖頭，他可不信呂毅能學會。
    “第二……”他將中指彈出，舉起兩根手指，“我在公司工作三年，品性、能力都有目共睹，公司從無到有，我總算出過力；而你在公司五年，上躥下跳、任人唯親，搞得分公司烏煙瘴氣，也是有目共睹的。
    “現在你以莫須有的理由將我辭退，你猜其他人會怎麽想？”
    呂毅大怒，指著張子羽罵道“你t是什麽意思？！
    “你分明就是違規了，我們是合理將你辭退……”
    張子羽看他一眼，沒有理，繼續與呂佳麗道“你們既然撕破臉了，那就別扯那些有的沒的。”
    “第三……”他又伸出無名指，“辭職之後，我會直接去西南鋼鐵那邊，今年年初，他們就給我發過ffer了，那邊工資不高，但卻是國企。我過去後，如果感覺不錯，會給這邊的朋友推薦。
    “你猜，以你的風評，我能帶走多少人？”
    呂佳麗臉色鐵青，這些年她幹了些什麽，自然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你在威脅我？”她冷聲道，“你這種被公司辭退的，別人還要你？！”
    “作為競爭對手，你說那邊知不知道公司的情況？”張子羽站起來，俯視呂佳麗，“那我們就賭一把，就賭我離職之後，那邊還要不要我！”
    “你以為你是誰？”呂毅冷聲道。
    張子羽根本不看他，隻看著呂佳麗輕聲道“知道嗎？我本來可以直接走。
    “你猜猜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被自己逼的。呂佳麗知道，但她沒說。
    “因為……”張子羽頓了頓，笑道，“我對公司愛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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