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張子羽靠在椅背上，屈指算了算，問道，“你今晚是易大山，以一敵三啊？”
    “還好吧？”靈詩劍其實沒感覺到壓力，她想了想，說道，“除了唐門那兩個，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敢來外，那個邪修是在預料之中。然後他就來了個紙人分身……”
    “你比我想象中要厲害……”張子羽說著，又問，“像你這樣的，在蜀山是個什麽身份？”
    “蜀山是修仙宗門，而我才入門七年。”靈詩劍回道，“我是輩分最低的那一個批次。”
    “修仙……”
    張子羽抬頭望夜空，發現雲隱之中，竟有星星點點。大學城的空氣情況比工業區那邊好多了。
    “施雲布雨，鬥轉星移。”他喃喃道，“騰雲駕霧，禦劍飛行。龍國人最初的浪漫幻想啊。”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靈詩劍笑了一聲，說道“一般來說，越古早的修仙小說、誌怪傳說，越跟真實的修仙相接近。近些年網絡小說大爆炸，其中摻雜了太多小說家的浪漫幻想，添油加醋後，與真實的修仙已經大相徑庭了。”
    “真實的修仙是什麽呢？”
    “求長生，求自由。”靈詩劍答道，“大逍遙，大自在。”
    “哦，修仙就是為了free啊？”張子羽驚歎，“竟然跟鷹醬的治國理念不謀而合了。震驚，鷹醬竟是修仙者。”
    兩人都葛優癱躺在椅子上，漫無目的地閑聊著。
    “我有個疑問……”靈詩劍忽然問道，“像尹康這種、算不算愛倪敏。”
    張子羽收回視線，看向靈詩劍，見她眼睛睜大，丹鳳眼眼角飛翹，有格外的靈氣。亮晶晶的眼睛在夜色裏。
    病嬌算不算愛……尹康算不算病嬌……
    他不知道，移開視線，說道“在心理學中，我曾看過幾本心理學書籍，書裏說，愛人，都隻是愛自己。”
    “什麽意思？”
    “尹康愛倪敏，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心理需求。”張子羽解釋道，“他其實是自私，是為了自己。他殺了倪敏，囚禁倪敏，折磨倪敏，他其實是變態。就算是愛，也是變態的愛，是不正常的愛。”
    末了，他做出總結，“他不愛倪敏，他隻愛自己。”
    他話音一落，院子裏起了夜風。他向院角那棵枇杷樹看去，見她禿枝搖晃。她在反對他的觀點。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在現實世界中看到戀愛腦。”他歎道，“……也是第一次看到病嬌……還是男的。”
    “那……”靈詩劍出聲。
    但她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張子羽看過去，見她垂眸，又轉過頭，依舊沒有繼續說下去。
    “怎麽？”他問道。
    “沒事。”靈詩劍搖搖頭。
    她在身上摸了摸，沒有摸到耳機，站起身來，說道，“我耳機放在車裏了，我過去拿。”
    “一起吧，走一走，”張子羽說道，“總不能在這裏坐一個晚上吧？”
    “嗯！”
    靈詩劍應了一聲，在前麵走，也不說話。
    張子羽跟在她身後，他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就興致不好了。
    雖然他們七年前談過戀愛，但那是高中時期，那時候他們還是專注於學習，拉拉手、散散步，親個小嘴就是極限了。他其實不了解女孩子。
    街道很幹淨，世界很安靜。偶爾有車駛過去，帶來一點聲響，叫城市的夜色更寧靜幾分。
    靈詩劍雙手插在運動服衣兜裏，視線跟著汽車尾燈過去，腦子想著、剛剛沒有說出來的事
    “尹康對倪敏不算愛。那她對張子羽算愛嗎？尹康囚禁倪敏，她糾纏張子羽。尹康折磨倪敏，她拉著張子羽進入修仙界，這個他完全陌生、又極度危險的世界，又何嚐不是一種折磨呢？
    “她真的愛張子羽嗎？她……是病嬌嗎？”
    她想著，走在街道上，卻得不出自己的答案。
    因為如果直接否定，自己不愛張子羽……那她第一個不接受。
    穿過街道，走到車前，借著路燈光，張子羽看到了自己的車。一瞬間，他的臉又黑了。
    車上有許多凹痕，有深的，是短棍打出來的；有淺的，是拳頭打出來的，車窗玻璃都出現了裂紋。
    他不知道修車需要多少錢，也不知道去修車時，該怎麽跟修車師傅說……啊，是我自己沒事拿拳頭砸成這個樣子的。
    他在打量車，心裏滋味複雜，靈詩劍竟也沒有嘲笑他，徑直走了過去。
    她繞過車頭，到副駕駛位置，車沒有鎖，她伸手拉開車門，彎腰，探頭進車裏，然後……
    她快速縮回腦袋，又拿手去捂住鼻子。
    張子羽正站在這邊心疼地打量自己的愛車，發現她的動作，不解問道“怎麽了？”
    靈詩劍緩了一下，指了指車裏“雪雪拉車裏了。”
    “……”
    “！！”
    張子羽的臉更黑了。
    現在不僅是需要修車了，還需要洗車。
    拿紙巾簡單給清理了一下，又拿車用香水噴了噴，味道稍微好了些。
    張子羽盯著蜷縮在駕駛位上的小花貓，眼裏殺意畢現，他很難相信，那麽萌的一隻小貓，能拉出這麽大一坨、這麽臭的屎！
    這車不能要了……
    清理了車子，又取了耳機，靈詩劍看向張子羽，下巴點了點步行道，示意道“走走？”
    還有三兩個小時才得天亮，哪能又回小院幹坐著呢？
    何況如此良辰美景、才子佳人……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張子羽問道“不怕那個魔道修士來搞偷襲？”
    “我不走遠，他就不敢來……”靈詩劍道，“他這種修煉剪紙成人的修士，一看就是藏頭露尾之輩，哪裏敢出來正麵應戰？
    “何況，正麵跟劍修戰鬥，除非他高我兩個境界。”
    “那萬一他真高你兩個境界呢？”
    靈詩劍淺笑起來，分明學了倪敏的溫柔笑容“我是見心境，上麵是明性境，再上麵，是大衍之境，一個大衍境的修士，何必苟在凡間？”
    “行吧！”
    今晚對於張子羽來說，糟糕事一大堆，唯一的幸事就是，他的手機放在車裏了，沒有被他自己打壞。
    他拿了自己的手機，關了車門，隨著靈詩劍一起，壓著馬路慢慢的走。
    “你剛剛還說，修行是為了free，是為了逍遙，怎麽就不可能出現大隱隱於市的大修士呢？”他問道。
    “不是說不可能，而是太少了。”靈詩劍說道，“修士比你想象中更少，而一個隱匿於凡間的大修士，還恰好被我們碰上的概率，幾乎為零。”
    張子羽想了想，他活了二十幾年都沒聽過幾個修仙者傳聞，這麽算的話，修仙者確實很少。
    ……至少凡間的修仙者很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