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的父
    “我已墜入，看不見罪的國度
    “……”
    《以父之名》在車裏回響，張子羽聽著歌，心裏升起一股奇怪的悸動、共鳴，好像，他跟二代教父邁克-柯裏昂一樣，正在向殺戮的黑暗深淵墜落。
    他想起邁克第一次殺人時，那緊張、慌亂的模樣，在餐廳，去廁所水箱摸槍，第一次摸還沒摸到。
    他又想到自己，方才的直升機墜落，上麵的四人全部葬身江底，那他算不算也是殺人了？
    可是他感受自己的內心，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仿佛對於生命消逝這件事，他好像並不在乎。
    是因為自己沒有親自出手，還是因為……自己其實是一個冷血的、感情淡漠的反社會人格？
    他不知道。
    但一想到自己竟然是一個漠視生命的人，他感覺有點慌。
    而拋開殺人的感受不談，談一談殺人的後果……
    殺人，在現代社會殺人，一殺就是四個，殺的還是江州首富李維明，光天化日，在長江上空，在江州長江大橋旁邊，這怎麽看，都算是對社會影響巨大了。
    這會有什麽後果？
    直接死刑？！
    雖然……他沒有出手，是靈詩劍出手的，但，他怎麽也會被判一個殺人罪的幫助罪。
    除非，他現在把靈詩劍趕下車去，或者把車直接開去警局。
    他看了看邊上的靈詩劍，見她閉著眼，輕蹙眉，不知道怎麽了，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是第幾次殺人？她對殺人這件事，是什麽感覺？
    她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嗎？他又想到這件事。
    他感覺不是，又不敢確定。
    他忽然開始後悔，當時為什麽不阻止靈詩劍？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或者，就讓靈詩劍自己來，她是修仙者，他還隻是凡人。
    他一定是因為熬夜，頭暈了、糊塗了。
    現在如果載著靈詩劍逃走，被警察查來了……
    會是什麽後果？
    殺人，殺人犯？逃犯？
    是不是此生就到這裏了？他爸媽就會變成殺人犯的爸媽？
    他心裏忽然空洞，不敢繼續想了。
    他甩甩腦袋，強製自己清醒，又在心裏告誡自己是李維明先對他們出手的，這叫還之顏色，這叫防患於未然……對敵人，要以雷霆手段、斬草除根……
    這是那個黑暗世界的規則！
    “後悔嗎？”耳邊忽然傳來靈詩劍的聲音。
    他又看向她，見她還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沒有睜開。
    “哈哈……”他笑了兩聲，道，“怎麽會呢？我從來不做後悔的事。”
    靈詩劍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他，又問“害怕嗎？”
    “嗬！”張子羽強笑一聲，眼睛盯著前麵的路，一時沒有回答。
    音響裏，《以父之名》結束，音樂一切，變成了《止戰之殤》。
    他心裏歎息，音樂總是會讓人情緒共鳴，他問道，轉移話題“修仙界，有沒有跟音樂相關的功法？”
    靈詩劍睜開眼，心裏戾氣被她暫時壓下，眼裏隻有厲色閃過，她看向張子羽，安慰道“修仙者的事歸修仙者管，凡人的事歸凡人管。這是修仙界的事，凡人不會管。”
    張子羽默然。
    “至於殺人……”靈詩劍歎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現在不殺了李維明，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嗎？”
    以張子羽的腦子，自然知道，以己由人，像李維明這種跟他類似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古武解決不了，那就找修仙者，或者……家人、朋友……不擇手段。
    總之，不殺了他和靈詩劍，李維明睡不著。
    “當斷則斷。”靈詩劍道，“子羽，很多時候，你需要果斷一點。
    “不過時間還久，殺人這件事，你可以慢慢適應。”
    “嗯！”張子羽應道，“我知道。其實我沒什麽感覺。”
    靈詩劍右手手肘撐在車窗上，手掌捧著臉，一臉疲倦。
    張子羽隻是熬了一夜，雖然他自己揍了自己一頓，但他得了血肉之力治療；而她，是正兒八經的戰了兩場，接了一顆狙擊子彈、砍了一架飛機。
    她看著張子羽的側臉，輕聲回答起張子羽問的問題“自然是有的。除了音樂，還有舞蹈。音樂、舞蹈最動人心，走這兩條道路的人，其實還挺多。特別是魔道修士。”
    得了靈詩劍的安慰，張子羽感覺好多了。他聞言，點了點頭。
    “知道音樂和舞蹈最開始是做什麽的嗎？”靈詩劍柔聲問道。
    張子羽知道孔子編纂的《詩經》裏麵記載的就是當時的民歌，便回道“《風》《雅》《頌》，反映當時的社會情況？”
    “還在更早之前……”靈詩劍輕輕搖頭，解釋道，“音樂和舞蹈，最開始都是用於祭祀的。
    “祭祀是做什麽的？是祭拜天地、祖先、鬼神，與天地、祖先、鬼神溝通的。
    “有學者考量，最開始的修仙者，很可能就是這種原始部落中的祭師，他們常年與天地交感，而吸納了靈氣，獲得了法力，開始了修行。”
    張子羽長了好一波知識，又捕捉到關鍵詞，笑問道“學者……修仙界，你們修仙者也有學者嗎？”
    “怎麽？”靈詩劍鳳眼剜他一眼，“你以為修仙界都是未開化的蠻荒之地？修仙者都是愚鈍不堪的長頭發古人？甚至是原始部落？”
    “咳……”張子羽堅定地搖頭，“沒有！不是！”
    但其實，穿古裝、長發、帶劍，對現代文明一驚一乍，早已經成為了現代人對修仙者的刻板印象了。
    “修仙界與凡間沒有絕對封死，不是傳說中的絕地天通那樣，禁止修仙者再來凡間。”靈詩劍科普道，“其實，對於大宗門弟子來說，往返人間還挺方便的，不比出國麻煩。”
    “大宗門？”張子羽問道，“為什麽小宗門弟子，還有傳說中的散修不行呢？”
    “因為小宗門沒有往返於兩界的通道。”靈詩劍道。
    “哦……”張子羽恍然大悟，“通道都被大宗門把持住了。”
    “你哦個屁！”靈詩劍翻了個白眼，“不是通道被大宗門把持了，是通道是大宗門打造的。小宗門沒那個能力。”
    “啊？”張子羽一愣，“通道不是天然的？”
    “當然不是！”靈詩劍科普修仙界世界觀，“不僅是通道不是自然的，就連修仙界都不是自然存在的。據傳，修仙界是盤古開辟出來、而由鴻鈞穩定加固的一個獨立空間。”
    “盤古開天的神話感情在這啊？！”張子羽吃了一驚，“所以修仙界是天圓地方的？”
    “差不多，其實神話傳說都是基於現實編纂的。”靈詩劍道，“等你有機會去修仙界了，你會發現那邊有很多你似曾相識的東西……那都是神話傳說。”
    “哇哦……”張子羽道，“一把子期待住了。
    “那在修仙界沒被開辟之前呢？”他很快想到，“修仙界是不是就在人間啊？”
    “對！”靈詩劍點頭。
    張子羽想了想，笑道“那修仙者也不咋滴，連地球都打不爛。”
    “有沒有一種可能……”靈詩劍問道，“就是害怕把地球打壞，所以前人才開辟了修仙界？”
    “？”張子羽點頭，“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修仙界開辟，修仙者都主動或者被動的去了修仙界，人間隻有很少的修仙者。”靈詩劍又道，“而躲在人間的修仙者一代一代傳下來，到如今，人間很少有野生的修仙者了。宗門就根本沒有，隻以家族形式存在幾家。一般被稱為隱世家族。”
    “原來不是什麽靈氣枯竭、末法時代，就是手藝失傳了而已。”張子羽笑道，“那江州有沒有什麽隱世世家？”
    “你是什麽族的？”靈詩劍不答，反問道。
    “漢族啊？”張子羽道，“怎麽了？”
    “哦，沒事，我是苗族的。”靈詩劍道，“江州這邊，就是土家族、苗族聚居地。說到土家族和苗族，你想到什麽？”
    張子羽記起一些民間傳說，問道“巫術？蠱術？”
    “對了。”靈詩劍打了個響指，“在我家裏還有一個叫香盒的東西，逢年過節祭祀用的。上麵祭拜有觀音菩薩和孔老夫子，其中有一個牌位是求財顯化四官神主。知道四官神主，是哪四個嗎？”
    張子羽搖頭。
    “嚴、羅、冉、唐，四位神主。”靈詩劍答道，“四位神主正對西南四兄弟，也就是滇州、江州、益州、黔州。其中，在江州的那位，正是姓冉那位。”
    “所以……”張子羽道，“在江州的修仙隱世家族就是擅長巫蠱之術的冉家？”
    “據說是，但我又沒親眼見過。”靈詩劍回道。
    “但是姓冉的好少……”
    “修仙的又很多嗎？”
    兩人閑聊了些修仙界的趣聞傳說，張子羽似乎沒有那麽緊張害怕了。
    聊著聊著，張子羽想起一件事，問靈詩劍“這幾天你那房子裝修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叫王濤他們過來吃個飯？”
    “為什麽要喊他們吃飯？”靈詩劍不解。
    “？”
    張子羽看她一眼，見她一臉疑惑，是真的不懂。不明白裝修了房子和請朋友吃飯有什麽必然關係。
    他反應過來，這家夥高中畢業就去了修仙界，人情關係上到底少了些磨練。
    他便解釋道，
    “一來呢，要走動關係。再好的朋友，不長走動，慢慢的也就淡了。像王濤那裏，我三周兩周的也會過去吃個飯。還有高中初中的同學，要好的，比如燕層，你還記得吧？他現在在清平開了個汽車修理廠。我每個月回清平，都會去看看他，喝個酒。請人吃飯，要個由頭，裝修好了房子，算是一個。
    “第二呢，你裝修了新房子，請朋友們過來吃個飯，讓他們知道你在哪裏住，他們下次來的時候，找得到位置。
    “第三，熱鬧熱鬧，可能有些封建迷信的說法，人氣啊喜氣之類的。”
    靈詩劍聞言，斟酌了一下，估摸著自己還得在人間生活好多年，便點頭道“也行。那什麽時候？”
    “就這周吧！”張子羽說道，“周六我們補個班，正好濤哥也單休，就周天，請他們一家人過來玩一玩。
    “然後下周，周六周天我準備回清平去一趟。”
    “你回清平幹嘛？”靈詩劍又問。
    “啊？”這給張子羽問不會了，不由得回頭瞪她一眼，訓斥道，“介姐，你是什麽情絲都要斬斷嗎？那什麽太上忘情、薄情寡義？！難怪你七年都不想家……
    “回清平看爸媽啊！回去幹嘛？我上個月沒回家，這個月每次打電話回去我媽都要說我兩句。”
    “你真的……”他連連搖頭，都不知道說什麽了，“那下周你跟我一起回去。就周五，一下班，我們連夜回清平。”
    “啊？”靈詩劍的臉紅了紅，低聲道，“這就見家長了？”
    張子羽真的想把車停這裏，抽出皮帶好好教訓她一頓。
    但他穿的運動褲，沒有皮帶，於是最終還是沒有。
    他深吸了兩口氣後，問道“你不回去看你爸媽？”
    “……”靈詩劍回道，“我跟我媽每天都視頻，沒有必要吧？”
    “電話能和見麵一樣？”張子羽道，“你是真有點感情淡薄了……是修仙者都像你這樣，還是你們蜀山的功法不對勁？”
    這話一出，靈詩劍陷入很了長時間的沉默，她想了好一會，才回道“大概……是我師傅的功法出問題了。”
    “為什麽？”張子羽問道。
    靈詩劍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
    “不會……”張子羽猜測著，“她曾經被男人傷害過，所以滅絕了，修煉的功法，就是這樣的？”
    靈詩劍立馬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他“你怎麽知道？”
    “……”張子羽默默吐槽，“那她不應該叫紫……紫雲劍仙，她應該叫滅絕師太。”
    “你別這麽說我師傅……”
    “……行！”
    但張子羽開著車，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問題
    靈詩劍說她是下山來見心的。為了見心，所以要斬斷與他之間的情緣；為了斬斷情緣，所以要跟他締結情緣。
    但這種見心方式，不會是紫雲劍仙的見心方法吧？別人有其他的見心方法。
    就像《仙劍一》裏麵，劍聖是以斬斷情緣入道，他與酒劍仙辨道時還說到“拿起與放下”的問題。
    但是……
    李逍遙卻是以愛情入道。
    又以此推斷，還應該有斬斷親情、斬斷友情，以及以親情和以友情入道。
    唉？不對，怎麽修個仙全部都跟感情拉拉扯扯啊？
    見心……
    張子羽搖搖頭，搞不懂見心是怎麽個見法。
    【嗯，又加更……
    一張月票加更一章，是不是些微有點廉價？（悲
    加不起呀！胖友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