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敏雖然是個高級工程師，參與了最開始的手撕鋼的研發，但他到底不是神仙，也不是天選之人。
    所以，他生產的第一批手撕鋼，如張子羽所預料的那樣，果然也失敗了。
    而不論張賽到底有些什麽目的，他到底是履行了他的承諾，在陳文敏手撕鋼失敗的第一時間，就站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張賽真的很有牌麵，陳文敏給他麵子，他一站出來，陳文敏就順勢退位了；
    還是因為陳文敏是要臉的，堂堂高級工程師，失敗了也感覺不好意思；
    還是因為他隻是拿錢辦事，事既然不成，那就事了拂衣去；
    還是因為呂佳麗的責罵，是呂佳麗將他轟走的；
    還是因為總部那邊給了壓力。
    總之，星期一的早會上，陳文敏做完失敗總結報告，張賽一站出來指責，他就將鋼箔車間讓了出來。
    水到渠成，就很絲滑，給張賽都搞蒙了。
    再然後，陳文敏一刻不停留，連夜飛回了魔都。
    陳文敏在星期一的早會上做了報告，在星期一晚上，坐飛機回魔都；而張子羽在星期二的早晨，被叫回了公司生產區。
    瞬間從一個招聘團隊的小員工，變成了一個車間的負責人。
    這莫名給張子羽一種蘇軾的感覺。
    蘇軾他老人家就是，朝廷換一個宰相，他就被貶謫一次，朝廷換一個皇帝，他又升遷一次。“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最終他老人家死在了路上。
    而這樣頻繁更換朝中大官的大宋朝廷，也涼得很徹底。
    朝令夕改、頻繁換將……
    “所以這個公司果然藥丸。”張子羽心想。
    倒也不需要做交接，因為陳文敏已經潤了；何況也沒有什麽好交接的，因為陳文敏也失敗了。
    張子羽稍微研究了一下陳文敏失敗的原因，總結總結經驗，很快就拉起鋼箔車間的員工，準備他的第二次手撕鋼試驗性生產。
    他星期二回的鋼箔車間，研究了兩天陳文敏的數據，再熟悉熟悉環境，找一找狀態，到星期五的時候，配好第二次手撕鋼的元素配比。
    上午把工藝單拿去給張賽簽了字，下午時候，他便拿著工藝單往熔鑄車間走去，去找熔鑄車間的負責人簽字，同時安排班次熔鑄鋼錠。
    星期五簽了字，排好班、配好料，到下周星期一的時候，第二批手撕鋼就可以開始熔鑄了。
    張子羽拿著工藝單，學著《無間道》裏劉建明的走路姿勢，在車間裏大步穿行著。
    他從辦公室走出來，穿過精軋車間，來到冷軋車間，還沒走幾步，斜刺裏忽然衝過來一個人影。
    他一驚，以為是敵襲，第一時間運轉起法力，準備出手。
    然後那人影喊道：“領導，領導，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離職了！！”
    聽到這個聲音，張子羽才鬆了一口氣，仔細向人影看去。
    其實不用多想，因為喊他領導的，隻有一個人，周強。那個在冷軋車間開叉車的師傅，家裏遭了老鼠，被張子羽當成了紙人師。
    眼下周強看起來有些慌忙，不知道什麽原因。
    張子羽笑了笑，說道：“我就出差了兩天，沒離職。”
    “謝天謝地，領導你還在。”周強笑起來，臉上又有了慶幸。
    自己和周強有這麽親密嗎？張子羽還不知道。
    但他急忙關切問道：“老哥，看你這樣子……又是怎麽了？遇到什麽事了嗎？”
    “是遇到事了……”周強歎一口氣，說道，“哎！也不是我遇到事了。”
    “那是誰？”張子羽追問道。
    周強又歎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看，見附近沒有人，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見狀，張子羽連忙安慰道：“到底遇到什麽事了？老哥盡管說，我們是什麽關係？能幫得上忙，我一定幫。”
    由此，周強才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領導，你，也抓鬼嗎？”
    “！！！”
    張子羽一愣，心下歎息，深深看著周強：“還是來了嗎？”
    見他愣住，周強喚道：“領導？”
    張子羽神色變作驚疑，上下打量周強，問道：“老哥，你……又闖鬼了？”
    “呸呸呸，童言無忌，小孩子瞎說！”周強趕忙晦氣地吐幾口口水。
    又解釋道，“不是我，是我表妹。”
    “表妹？”張子羽疑惑道，“真鬼還是假鬼？”
    “應該是真有鬼，我表妹被折磨得夠嗆、已經不成人樣了，都在醫院住了一個月，看著快不行了。”周強道，“所以領導，我最近都在找你。求你救救我表妹。”
    他又問，“領導，你上次是捉妖，所以你也抓鬼嗎？”
    “抓啊，怎麽不抓？”張子羽笑道，“我輩驅魔師，為了守護世界和平。鬼啊妖啊魔啊，這些都歸我們管。一隻鬼而已，小事情。”
    “哈哈哈！”周強聞言鬆了一大口氣，笑起來，說道，“領導，我就知道你可以。
    “你放心，我表妹夫他們家很有錢，搞金融的，都住濱江別墅區。你幫他們驅了鬼，救了我表妹，他們肯定不會像我這樣拖欠領導你的報酬。”
    “瞎說！”張子羽大手一揮，“我輩驅魔師，降妖除魔是乃為了守護正義，區區報酬錢財，莫要多說。”
    周強一聽，連忙問道：“那領導，我那個錢……”
    “可以多寬限你幾天。”張子羽回道，又問，“你那個表妹，他們能出到什麽樣的價位？”
    周強伸出一個手指。
    “一個？”
    周強搖頭。
    “十個？”
    周強點頭。
    張子羽眼裏泛出點點光來，他連連點頭：“區區鬼怪，不值一提。正好明天周末，且把酒溫好，我便去將鬼捉來。”
    “何必明天呢？”周強道，“不如今晚就去！”
    張子羽略加思索，應道：“還是明天吧！”
    “唉！”周強便歎一聲，“那表妹還得受一夜折磨。”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張子羽解釋道，“鬼這種東西，大家都知道，晝伏夜出，晚上厲害得很。晚上去，不安全。”
    “我還以為領導……”
    張子羽拍拍周強的肩膀，打斷了他吹捧的話，說道：“把你表妹的情況和她家的住址發給我，我研究研究。但我現在還有事，要去熔鑄交接工藝。我們明天一起去。”
    “好好！”周強連連點頭。
    說罷，兩人別離，周強向冷軋車間走去，張子羽向熔鑄車間走去。
    但走著走著，張子羽的臉，便一點一點地沉了下來。
    還以為周強是個好人，卻是他看錯了。
    沒想到，該來的還是要來。
    上次是妖，這次是鬼。
    下次是什麽呢？
    還是說……
    紙人師這次就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