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見張子羽舉著手遲遲沒有動靜，那躺在床上的青綠色的臉出聲喚道。
    張子羽回過神來，收了手，看向床上的青綠色的臉。
    “大師，怎麽了？”青綠色的臉問道。
    張子羽沉吟片刻，還是如實說道：“我並不會驅鬼，驅鬼的另有其人。她等會兒就到。”
    “什麽？”青綠色的臉上浮現出絕望來。
    她本來飽受惡鬼折磨，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卻什麽用都沒有。尋不到驅鬼大師，那就靜靜忍受折磨、等死便是。可是就在這時，突然出現一個驅鬼大師，給了她希望。
    但希望之後，卻是徹底的絕望。
    “你不用著急……”張子羽取出手機，“我打電話催催她。”
    說著，他按下指紋將手機解鎖，撥打了靈詩劍的號碼。
    “你不是大師嗎？”青綠色的臉厲聲喊道，“鬼就在我體內，你施法殺了她便是！”
    張子羽向她看去，便見青綠色的臉猙獰起來了，眼睛瞪得更大，瘦巴巴的臉皺起來，幹裂的嘴唇張開，露出發黑的牙齒。
    更有些嚇人了。
    “你稍微等等……”他安慰著，不自覺站了起來。
    但他說著說著，忽然發現撥打界麵被彈開，電話沒有打通。再仔細一看，手機信號半格都沒有，根本被屏蔽了。
    “你不準走！”
    就在這時，那青綠色的臉忽然激動了，她猛地撲過來，從被子底下伸出一雙手，枯瘦如雞爪一般，一把扯住他的衣擺。
    “她就困在我身體裏，出不來！”她厲聲嘶喊，“你一劍殺了我就是！”
    這突然一撲，嚇了張子羽一驚，就去扯徐唯的手，但手摸在那枯瘦的手上，卻覺得摸在了枯木之上，枯木蠕動著。
    心裏一激，手彈了回來。
    “喂！”他看向周強和石安，兩人就站在旁邊，喝問道，“你們在幹嘛？”
    隻是，周強和石安就隻是站在那裏，兩人齊齊地看著他，不說話，也沒有動作。
    “殺了她！”徐唯痛苦嘶叫，“我求你殺了我！”
    看到周強和石安的樣子，張子羽忽然意識到什麽。
    鬼是真的，那紙人師的陷阱，有沒有可能是真的呢？
    恐懼和危機感齊齊襲入心底，徐唯枯瘦的爪子再扯動衣服，他猛然向前掙紮，用力一崩……
    身體忽然一鬆。
    掙開了？
    他連忙回頭去看，並沒有掙開，那枯瘦的爪子還抓在衣角上！
    之所以感覺力鬆了，是因為手的另一端，不在徐唯身上了。
    枯瘦的手被從肩頭齊齊扯斷，鮮血如柱，從徐唯瘦弱的肩頭汩汩流出，淌在了床上。
    但徐唯還蠕動著嘶喊：“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的手被扯掉了，似乎也不知道痛。
    “啊！啊！！”
    這一幕嚇得張子羽語言能力。
    他踉踉蹌蹌後退幾步，看了看徐唯，又看向周強和石安，他們還是看著他，麵無表情。對他扯掉徐唯的手毫無反應。
    紙人。
    紙人師。
    陷阱！
    果然是陷阱！
    張子羽想將劍舉起來，才發現自己手上的肌肉有些麻，劍太重，舉不起來了。
    “大師……”石安木木的笑了，他看著他，問道，“你為什麽不一劍殺了她？”
    “怎麽辦？”
    “怎麽辦？”
    張子羽心裏不斷問自己，他慌了神，又往後退一步，尋找一份安全感，卻發現自己的腿也一陣陣發軟，一退之下，差點跌倒。
    “冷靜！”
    “冷靜！”
    他強穩心神，再退兩步。
    “領導……”這時周強也開口了，他看著他，木木笑著，問道，“你為什麽不一劍殺了她？”
    “啊！”
    張子羽大吼一聲，將右手把在劍柄上。
    “噌！”
    劍終於出鞘！
    往後一斬！
    “嘶！”
    他割斷了枯瘦的爪子抓住的衣角。
    手爪“啪嗒”兩聲輕響，落在了地上。
    “呼……呼……”
    他深吸兩口氣，終感氣血流動，腿不再麻了，便轉身而逃。
    但，門被關上了。
    他拉了兩下，沒能拉開。
    “大師……”徐唯的哭喊聲傳來，“殺了我！”
    他回頭去看，徐唯頂著青綠色的臉從被子裏蛹動出來，她雙臂消失，血染紅了被子，染紅了床。
    她蛹動出被子，沒有手做支撐，“撲通”一聲從床上栽了下來。
    在地上，她蛇行著向這邊爬過來，地上是彎彎曲曲的血跡。
    “殺了我！”
    “殺了我！”
    她痛苦哭喊。
    張子羽頭皮發麻，從丹田調動法力，隻合身一撞，將門撞破了。
    他跌跌撞撞衝出門，跑到走廊上，又回身看。
    透過破開的門，看到徐唯頂著青綠色的臉依舊蛇行而來，那周強和石安都不管地上的徐唯，隻是站在那裏，臉是木木的，但嘴角勾出詭異的笑，笑著看著他。
    張子羽不再多看，轉身加速逃走。他跑過走廊，幾步跳下樓梯，衝出客廳，依舊是合身一撞，將大門撞碎，跳出房屋來。
    從屋外石板路跑兩步，他忽然發現不對勁，停下了。
    方才進別墅時，天空是陰陰的，但最多就是秋天下雨前的樣子；但現在，天空中雲層一疊又一疊，厚厚的雲，叫天地無光，黑沉沉的。仿佛入夜了。
    黑暗之中，他向前看，方才走過的月亮門，真的變成了六道輪回之門。
    月亮門過去，那座石橋，真的變成了奈何橋；橋下的池塘也變成了黃泉。
    更前麵，花圃中的花，變成了彼岸花，假山變成了假山，樹木、草坪，都變成了傳說中地府的植物。
    隻是……
    它們是紙紮的。
    不止這些，更外麵的青石圍牆、朱紅大門，都是紙紮的。
    這是一個紙紮的別墅！
    燒給死人的別墅，紮得花花綠綠，看著十分廉價的紙別墅。
    仿佛來到了死人的世界。
    張子羽隻感覺渾身發涼，他回頭看，果然，身後古香古色的古建築，也是紙紮的。
    渾身有螞蟻在爬，麻麻的，冷汗一陣陣地流。
    他跌跌撞撞往前走，來到那六道輪回之門前麵。
    抬頭一看，輪回之門發著光亮。
    廉價感、詭異感，還有……
    真實感！
    仿佛……隻要走過這道門，就會投胎輪回！
    他有一種預感，輪回之門會分離了他的靈魂。
    是真？
    是假？
    他不知道。
    他也不敢試。
    他將劍舉起來，向麵前的輪回之門一劍斬下！
    “噗！”
    劍砍在紙門之上，卻好像砍在了棉花之上，不著力。但紙門卻忽然光芒大作，“哞”的一聲虎嘯傳出。
    張子羽眼睛一花，那光芒之中，猛然撲出兩米多高的漆黑巨虎。
    虎未至，腥風先來。
    他收劍，急忙就地一滾，避開了黑虎致命一撲。
    蹲在地上，他向那黑虎望去，那邊黑虎落地，長長有力的尾巴一甩，轉身看向了他，爪子在地上不安地刨著。
    “昂~~”
    還正對峙著，忽然輪回之門又光芒大作，一條水桶粗細的黑龍從中盤旋而出，盤坐在空中。
    巨龍盤踞空中，凶虎環伺在側，四隻豎瞳都直勾勾地盯著他。
    張子羽咽了咽唾沫，隻感覺額頭汗水如雨在下，他強運法力，又緊了緊手中之劍。
    “殺了我！”
    遠處又傳來徐唯的聲音。
    他看過去，那徐唯蛇行著，從那古風建築中緩緩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