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羽剛剛扭動脖子……
    “嗞！”
    腦子裏忽然劃過一道電流！
    那個傳說又浮現在他腦海中：奈何橋上，不能回頭。
    如果在奈何橋上回頭了，那就意味著忘不掉過去，那就不能前往投胎轉世。那就將永遠留在奈何橋下，承受永生的折磨。
    脖子瞬間僵硬，那想要往回扭動的腦袋，被張子羽生生地扳了回來。
    雖然這隻是紙糊的奈何橋，但他就是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如果回頭了，也會被留在這裏。靈魂會遭受永世的折磨。
    “區區幾個紙人罷了，不足為慮！”身後的靈詩劍似乎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出聲繼續說道，“子羽，你且看我一劍了解了他們。”
    好像真的是靈詩劍。
    說話的聲音、語氣、腔調，都一模一樣。
    會不會是他想多了吧？張子羽又想。
    不過就是一個紙糊的奈何橋，哪有那種恐怖的能力效果呢？最重要的是，現實中並沒有地府，沒有靈魂，也沒有奈何橋，也沒有輪回轉世。
    神話傳說都是根據現實改變的，但不完全等同於現實。靈詩劍多次與他強調。
    而他總是疑神疑鬼，小題大做。
    靈詩劍也總是說他多疑。
    不過是紙橋罷了。
    難道以後還要讓人憑此嘲笑自己？
    腦子裏想著，他便要回身。
    “但如果呢？”
    身體剛要動，腦子裏又閃過這個念頭。
    如果那是假的靈詩劍，他回頭了會發生什麽？會被永遠留在奈何橋下。
    主要是，靈詩劍明明可以出現在前麵，可以出現在側麵，出現在他不需要回頭就可以看到她的地方，但她為什麽偏偏選擇了後麵？
    這是在這奈何橋上。
    更何況，他多疑嗎？他懷疑暗中有紙人師在謀求報複，結果就真的有紙人師千方百計地想害他們。
    他已經足夠謹慎了，但還是走進了紙人師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不知道紙人師的心眼到底有多小，不過就是砍了他一棵樹，就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謀劃這麽久來報複。
    再則，那紙人師能紮出紙人來，能紮出龍、虎，甚至一整棟別墅，那他能不能用紙人紮一個靈詩劍出來？
    恐怕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站在這奈何橋中央，每每有回身的想法，張子羽背後就有一陣陣酥麻。那是生命本能對危險的預感。
    他最終還是沒有回頭。
    “叱嚶~”
    身後有拔劍聲起！
    緊接著，是白光亮起。
    張子羽站在那裏，身後的白光照亮了身前的黑暗，他向前望去，對岸是假山……那是三生石嗎？
    “欻欻欻……”
    這是劍氣飛速運動，劃破空氣的聲音。
    偶爾也會有白色透明的劍氣從身後飛來，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看起來就是靈詩劍的劍氣。
    那又細又密的劍氣，就是靈詩劍慣常使的那招劍法，“春風化雨”。將劍氣分化開來，細密如牛毛，漫天散開。
    “噗噗噗……”
    這是利刃穿過紙的聲音。
    很快……
    白光起，白光斂。
    劍氣起，劍氣收。
    世界又變黑暗，又變得安靜。
    “噠、噠、噠……”
    便有輕快的腳步聲從橋上向他靠近。
    他聽得清楚，那是靈詩劍的運動鞋踩在橋上的聲音，是她特有的輕快腳步。
    她走到身後，柔聲道：“紙人師已經死了，你從此不用再擔驚受怕。”
    “嗯！”張子羽應一聲。
    他站在那裏，看著前麵的黑暗，沒有回頭。
    “走吧！”靈詩劍的聲音歡快起來，“回去了，今天晚上燉香菇排骨。”
    張子羽依舊沒有動。
    “走啊，還在等什麽？”靈詩劍問道。
    張子羽沉默片刻，終於出聲問道：“你知道、如果真的是靈詩劍來了，她第一時間會做的事是什麽嗎？”
    “什麽啊？”靈詩劍的聲音很疑惑，“子羽你在說什麽啊？”
    “她會第一時間到我身邊，小心確認我有沒有受傷。”張子羽平靜地自顧自地答道，“然後在保證我的安全的前提下，再出劍殺敵。”
    而不是千方百計地引他回頭。
    “我是這樣做的啊？”靈詩劍不解，“你看，敵人都死了，你不就安全了嘛！”
    張子羽輕歎一聲，低下頭，看著腳下紙糊的奈何橋，左手成劍指，點在了額頭上。
    “你觀察我們這麽長時間，學得非常像。但凡換一個地方，我肯定就會把你當成靈詩劍。”他閉上眼睛，忽然猜到紙人師沒有在日常生活中用靈詩劍來迷惑他的原因，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他繼續說道，“可是在這裏，你的演出太不走心了，奈何橋還在，紙房子還在。天空還是黑的。你把我當傻子，怎麽能騙得到我呢？”
    黑暗中安靜了好一會，靈詩劍才再次出聲：“你真的不錯呢……”
    她說著說著，那幹淨清澈的少女音就轉變成了嘔啞嘲哳的老頭音，“一個普通人，在被嚇得崩潰之際，竟也能快速恢複理智，還觸底反彈，獨鬥龍虎。在遭遇磨難、陷入絕望之際，麵對終於亮起來的希望之光，居然也還能謹慎對待。易位而處，我年輕時根本做不到。”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隻是可惜，你到底隻是一個凡人。就算築了基，學了兩招不成器的劍法，也依舊改不了你手無縛雞之力的事實！”
    他舉起一根條狀物，卻不是劍，而是哭喪棒。傳說中，白無常手裏拿著的法器。
    他笑道：“我會把你的靈魂分離出來，做成一個完美的紙人。保證讓靈詩劍分辨不出真假。這座紙別墅、這個陣法，你會帶著她沉淪在這裏，做一對永世不分離的紙情侶，助我進入采氣境。
    “在這凡塵人世之間，高階修士可太難找了。
    “領導，多謝你助我一臂之力！”
    他話音一落，那哭喪棒便朝著張子羽的後腦一棒敲去。
    “叮！”
    哭喪棒正中了張子羽的後腦上，但，卻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張子羽的靈魂並沒有被敲出來。
    “？”紙人師疑惑，向張子羽的後腦看去。
    “不用謝。”張子羽出聲道。
    紙人師看清楚了，張子羽的後腦處亮晶晶的，那是一道細密的透明劍氣。
    “什麽？”他驚疑不定。
    “咻！”
    那劍氣飛出，將哭喪棒切成兩段。
    紙人師被嚇得後退一步……
    下一刻，無數的細密劍氣從張子羽體內擴散而出！
    似蝗蟲過境，似春雨倒卷！
    “唰刷刷……”
    以張子羽為中間，劍氣倒卷出去，將身後的紙人靈詩劍，將腳下的奈何橋，橋下的黃泉，都細細地切成紙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