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
    長安城的精華盡在此
    此時已經是宵禁時分，再加上皇城裏類似的規矩也極多，但唐玄宗似是根本不在乎規自入皇城後，高力士在前麵帶路，一路暢通無阻，根本沒人敢來阻
    一路上來到某處不知名的宮樓底下，幾名守在外麵的宮娥看見顏季明，先是吃驚，然後不住地打量著顏季
    玄宗畢竟年老，宮中又大多是太監，像這樣俊俏的男子可是不常能見到
    “陛下在禦書房內等候，顏參軍隨我進去後，切莫抬頭，先跪下問然後陛下問什麽，你就答什麽，說話前可得想仔細”
    高力士額外多說了幾句，看顏季明點頭應下，他才喊來一個守門的小太監，命令他去告訴玄宗，說顏參軍已到
    “陛下讓顏參軍入內，當麵奏”
    顏季明下意識就跟著那小太監要往裏麵走，卻被高力士一把攔住，他低聲道：“顏參軍，你應跪在門檻外麵，有人會替你把話傳給陛”
    不是說當麵奏事麽？
    顏季明遲疑片刻，還是緩緩跪下膝
    膝蓋觸碰到冰涼的石板，讓顏季明渾身一顫，他眼裏閃過一絲厭惡，但很快就被掩蓋
    “臣大唐常山郡錄事參軍，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顏季明盡可能地提起嗓門，但在偌大的皇城中，他那聲音仍是顯得有些微
    坐在裏麵的玄宗，如今仍是一麵未見，就已經先給顏季明營造了極強的壓迫
    這或許就是帝王手段
    隻可惜，你就是用這樣的手段養出了安祿山！
    顏季明在心裏冷笑一聲，將心底浮出的那一絲敬畏感再次抹
    皇帝也是人，也有犯錯的時候，更何況一個已經徹底年老衰朽的玄
    高力士的聲音從禦書房內傳出：
    “陛下說，顏參軍遠道而來，口稱有機密軍情要匯報，是為何事？”
    顏季明在心底思索片刻，低頭大聲答道：“安祿山十一月初自範陽起兵，河北二十四郡毫無戒備，如今大多郡縣不是投降，就是被攻”
    “臣不辭辛勞而來，就是為了告訴陛下，事實並非如”
    “我父常山郡太守，孤身赴賊營詐降，我兄長顏泉明及其子自願入賊營為人質，騙得安祿山毫無防備，已經率領兵馬主力繼續南
    我叔父平原郡太守，更是日夜操勞，準備兵馬糧草，積極聯絡河北各處郡縣的官吏，隻待時機一到，即便起兵匡正！
    臣一路曉行夜宿，差點在沿途為賊人所殺害，怕的就是誤了時日，怕的就是陛下不能及時得到河北的消息！”
    顏季明說著說著，眼眶漸漸紅了，哽咽道：
    “臣非借此邀功，隻是河北軍民上下一心，日夜盼望朝廷兵馬到來，如嬰兒仰待父母，還請陛下切莫以為河北已經歸順安
    隻要陛下一聲令下，河北上下便會抵抗至最後一兵一卒，絕不降賊！”
    外麵窗戶沒關，十二月的寒風從中呼呼刮入，那抹孤單的身影跪在禦書房門前微微顫抖，但聲音卻落入每個人的心底，如重錘敲
    周圍的人無不動
    沒人回話，禦書房內裏麵響起了重重的咳嗽聲，繼而便是高力士的一聲勸
    “陛下，外麵風”
    “無”
    玄宗的聲音低沉疲倦，隨著禦書房的門打開，他出現在了顏季明身
    周圍的宮人慌忙出來將窗戶盡數關上，防止玄宗被風一吹著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玄宗看著顏季明，後者也極為大膽地看著玄
    一個麵容憔悴的老人，眼裏沒有多少精氣神，反而顯出一絲頹唐
    顏季明依言抬頭，但眼裏盡是清澈和堅定之色，唐玄宗定定看了一會兒，歎息道：“好孩子，苦了你，也苦了河”
    聽到這話，顏季明將指甲用力刺入手心，隨即淚流滿麵，如同一個忠臣那樣，僅僅是聽到皇帝的幾句撫慰之語就大為感
    “為陛下盡忠，乃臣之福”
    “你可有字？”
    “臣名季明，賤字和安，在家中排行第”
    唐玄宗一愣，不由失笑道：
    “你是三郎，朕也是三郎，咱們還真有些緣”
    “臣豈”
    “和安，你做得很好，朕很高不光是你，還有你們...顏朕記得，常山郡太守是顏杲卿吧？”
    “正是家”
    “朕本以為河北二十四郡無一忠貞，沒想到啊，竟然還有顏氏這樣的忠貞之”唐玄宗又詳細問了一些情況，顏季明一一回答，使得他大為滿
    但他很快就又咳嗽起
    來，高力士連忙在後麵輕輕按摩唐玄宗的後背，讓他緩了口
    “朕有些乏”
    高力士以為唐玄宗想要回去休息了，便準備吩咐人沿途準備，但隻聽得唐玄宗緩緩道：
    “朕知道戰事太緊，你歸心正切，也就不消磨時間”
    “常山郡錄事參軍顏季明聽”
    “臣，遵旨！”
    “朕加你為常山郡太守，加封你父為戶部侍郎，加封你叔父顏真卿為河北招討”
    “陛下！”旁邊高力士忽然開口道：
    “顏氏雖有功勞，可陛下如此賞賜，是否賞罰太濫了些？”
    唐玄宗冷冷瞥了他一眼，沉聲道：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朕欲酬賞忠臣，又有何不可？和安，你且起來，朕告訴你，你顏家不負朕，朕也不負你們顏家！”
    “臣謝陛下大恩大德，安賊欲得河北，顏氏必先死河北軍民前！”、
    顏季明頓了頓，緩緩道：“臣還有一個請求，懇請陛下恩”
    玄宗眉頭微微皺起，繼而又舒展開，他語氣也冰冷了
    “什麽請”
    “臣要回河北與叛軍廝殺，隻恐一腔孤勇不足以抵禦數十萬叛軍，臣聽說九原太守郭子儀作戰勇猛，還有舊朔方節度使李光弼正閑居長安，臣請陛下旨意，派此二人助臣，則叛賊必然不能染指河”
    唐玄宗在心裏思索片
    “朕準了，明日，朕會令吏部和兵部下書，到時候會有調任文書和官印與”
    “臣謝陛下大恩！”
    “朕，要歇息”
    “臣恭送陛下！”
    一行人的身影漸漸離去，過了會兒，才有一名宮女過來，對顏季明笑道：“陛下有旨，請顏太守今夜在宮中歇”
    “陛下，老奴倒是覺得，那顏和安畢竟太過於年輕氣盛，雖然有忠誠之心，但您賞他也未免太過了”
    高力士走在玄宗身邊低聲
    宦官幹涉朝政乃是大忌，何況是賞官這種事情，但玄宗卻不以為然，淡淡道：“朝野人心動蕩，朕明日早朝時，即可將此消息告訴群臣，也可安人
    何況是如今這樣的時”
    唐玄宗閉上眼睛，長舒一口
    “莫教天下人，以為朕賞罰不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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