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季明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小婢女正站在他床邊，見顏季明醒來，她便輕聲道：“曹戶曹求見，說有急事要告訴”
    “曹得意？他來這麽早幹什麽？”
    顏季明嘟囔一聲，腦子裏還是有些糊
    昨晚他是敬酒最多的那一個，雖說這兒的酒度數不高，但架不住量大，十幾杯酒下肚，再往後喝，酒的味道就跟馬尿差不多
    曹得意看見顏季明出現在門口，當即眼神一亮，三步並作兩步小跑過來，壓低了聲音道：“府庫中的糧草不多”
    “什麽？”
    聽到這話，顏季明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不敢置信道：“我在三天前剛看過賬簿，府庫裏明明......等等...”
    他停頓下來，若有所思道：“是他們帶來的那兩支大軍，你的意思是，我們府庫裏的東西不夠他們吃了？”
    “不僅是他”曹得意緩緩道：“城中還有許多流民百姓隻能靠官府的接濟過活，您當然可以下令斷掉每天的口糧供應，這可以省出一大筆糧食，但是......有很多人會餓死，城中也有可能會出亂子...”
    曹得意提出建議後就不再言語，安靜等待著顏季明的決
    事實上如果城中府庫全力供給的話，至少還能再撐七八天的樣子，但曹得意不可能拖到糧食告罄時才把這事告訴顏季
    以他對顏季明的觀察來看，要是自己敢這麽做，顏季明到時候一定會立刻殺了自己以平眾
    “今日的糧先正常放，暫時不要把這事泄露出”
    “”
    當知道了糧食不足的消息後，再看到王承業的那張臉，顏季明心裏頓時提起了一口
    “王公昨夜休息的可還好？”
    “尚”
    王承業走了兩步，皺眉道：
    “讓人拿一把椅子”
    腰疼的有些走不動路
    “正好王公來了，那下官還有件事不得不跟王公說幾”
    王承業沒回答，有些狐疑地打量起顏季明，片刻後緩緩道：“說”
    “今早，城外送來了消”
    顏季明笑道：
    “據報，賊將史思明被您擊潰後，就率領殘部去了清河郡的方向，不知下一步動向如”
    “反正離開了你的常山郡不是？我說，顏太守，數萬河東將士可都是等著你的犒賞呢，你常山郡如今已經無叛賊之患，總不會是想拖欠這點錢糧吧？”
    王承業不著痕跡地又換了個坐姿，緩解一下腰子的壓
    昨夜的經曆有多，今早的腰子就有多難
    “還是說，你覺得王某會貪你幾個錢不成？”
    王承業冷冷道：“本官倒是無所謂，隻怕將士們會不高興”
    “王公說的是哪裏”顏季明一聽就明白這老家夥對自己起了疑心，隻能安撫道：
    “下官已經下令，這兩日的糧食已經派人送到大營中了，王公無需憂隻不過，下官聽說清河郡錢糧極多，若是被叛賊攻下，那也是大唐的損
    下官隻是想追擊叛賊，順帶著和清河郡借些錢糧，想來隻要報上王公的名號，清河郡必然答”
    王承業輕哼了一聲，算是認可了顏季明的馬屁，但依舊道：“我不管你怎麽做，三日後，我至少要看到三萬斛糧食，還有將士們的犒賞，半點都不能”
    “沒問”
    顏季明點頭道：
    “但常山郡所有，但王公所欲，下官必然會竭力去
    隻是您也看到了，常山郡才遭過賊亂，不知王公可否借點兵馬，這樣一來，不光能蕩平叛賊，也好順勢平安運回糧”
    “好，那就借你三千”
    王承業出乎意料地痛
    見顏季明所有事情都答應下來，王承業也懶得再久留，他手下士卒抬了頂轎子過來，王承業就坐著轎子回去
    顏季明回到太守府書房內坐下，歎息一聲，揉捏著眉頭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麽
    王承業索要這些東西也算是正常，畢竟他率軍出河東作戰，相應的一部分糧草自然得由河北來承
    但怕的就是他這以後索求無
    陳溫在外麵輕輕敲門，道：
    “郭節度在外求”
    “請他進來”顏季明眉頭皺的更深
    與王承業的態度截然相反，郭子儀倒是依舊和氣，不過說出來的話讓顏季明直接吃了一
    “抱歉，我過幾日要率軍離開河北”
    “這又是為何？”
    顏季明問道：“什麽事這麽急？”
    “皇命難違”
    郭子儀搖搖頭，道：
    “昨日讀的旨
    意，您也聽到了，朝廷令我解開常山之圍後，就立刻率軍回援河南，想來是要我阻遏潼關前的叛”
    有郭子儀在這，他和王承業各自都帶了一撥兵馬，王承業不敢對他太過於放
    就像是朝堂製衡一樣，王承業、郭子儀兩人實際上隱隱是互相牽製，雙方的利益並不同，且王承業已經對郭子儀有些看不順眼
    郭子儀是奉詔而來，恰好解開了常山之圍，對顏季明來說是天降好處，但對於王承業來說，並非什麽好
    他出兵可沒得到朝廷授
    功勞上，被郭子儀給平白分去了一半，且日後還得擔著朝堂上有人彈劾他私自出兵隻顧眼下之利的風
    但王承業不敢對郭子儀怎麽
    若是郭子儀走了，那顏季明說不得就隻能任憑王承業拿捏
    “既然如此，那下官也不能阻攔郭公，隻是希望郭公能接受下官的一點心意，讓下官出些錢糧...”
    顏季明笑了笑，臉上露出些失魂落魄的神情：
    “畢竟將士們遠道而來幫助常山也不容易，於公，我是常山郡太守，有功就得賞，我得犒賞這些將士；
    於私，就算是看在他們護住了這一城百姓的份上，我也得好好謝謝他”
    郭子儀不禁動容道：“這些年來，我見多了那些對普通將士不屑一顧的王公貴族，像顏太守這樣做事分明的人，還真是世上少”
    “但您也看到”
    顏季明沉聲道：
    “常山郡才遭過賊兵過境，民生凋敝，諸事艱難，若您一走，隻怕太原尹也會帶著河東兵馬離開，常山郡便無強軍庇”
    “顏太守的意思是？”
    “下官鬥膽，希望郭公能借兵三千，等下官去清河郡借了錢糧回來，一來可以用這筆錢糧重新招募兵卒，二來也可以將多餘錢糧交付郭公以助軍
    郭公放心，下官從清河郡回來，便將這股兵馬交還，不知可否？”
    郭子儀沉吟片刻，問道：
    “既然是去清河郡借錢糧，為何還要三千兵卒？”
    “聽說叛將史思明率殘部去了清河郡的方向，下官擔心半路會遭遇賊”
    “那倒確”
    郭子儀點點頭，道：
    “我奉朝廷之命執掌朔方軍，這次帶出來的也並非全部兵馬，但若隻要三千人，我還是能做得了這個主
    我同意”
    “隻需三日，”顏季明當即道：“下官便將三千兵馬和錢糧雙手奉上，禮送郭公回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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