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才想起來，陛下之前允諾派郭子儀、李光弼兩人幫我，但現在，兩個都直接封”
    顏季明對著陳溫
    “而且論實權，他們都比我”
    陽光蒼白無力地照在官道上，雖然是上午的時候，但天氣依然很大量的士卒列隊前行，腳步聲蓋過了顏季明的最後一句
    “陛下不信任我啊...”
    “報！”
    一名騎兵從前方趕回來，看見顏季明的時候，當即催馬靠近，大聲道：
    “前麵三裏處，發現一處被屠滅的村”
    顏季明愣了一下，正準備吩咐分出一隊兵馬去查看情況時，又有一名騎兵從前方趕回
    “報，前方發現一處村子，裏麵的百姓死光了，牲口糧食一點不”
    “太”
    陳溫當即道：
    “卑職帶人去看”
    “去”
    顏季明分出一小隊士卒交給陳溫，看著他們騎馬離開隊伍，隨即下令繼續向前行
    現在跟隨他的六千多士卒，都是河東和朔方的精銳兵馬，遠不是常山郡征募的那些農民兵可以相提並論
    至於之前向王承業和郭子儀允諾的按期歸還兵馬，顏季明也沒真打算老老實實歸
    一下子多六千能打的精銳士卒，等於是把肉送到了顏季明的嘴裏，以他的秉性，怎麽可能舍得放
    陳溫站在村子外的小路上，即使是顏季明過來了，他也沒像往常一樣趕緊露出諂媚的笑容，而是木然地看著前
    血流成河，殘破的屍首堆滿了一畝荒地，雜草吮吸著腥臭的血液，在屍首身下瘋
    不管男女老少，無論這些人曾經有多少經曆，他們現在都隻能躺在這兒，腐臭、發
    陳溫跪在地上，緩緩摟起一具老人的屍體，沒哭沒鬧，他轉過頭看向顏季明：“這是卑職的父”
    他眼神異常平
    這兒的小村子，包括不遠處發現的另一處村子，其中的人都被盡數屠滅，軍中老手一看便知，這兒的村民顯然就是這兩天被殺
    其中幾乎找不到多少年輕女人的屍
    好在顏季明這次沒帶多少本地的士卒，身後的河東軍和朔方軍看到這樣的慘烈景象，也隻是有些騷動，但沒有亂起
    都是刀口舔血的大頭兵，哪裏還沒看過死屍呢？
    “顏太”
    有人遠遠地喊了一聲，顏季明記得這人似乎是郭子儀的親信部
    那人是一副胡人的麵
    “看這兒的痕跡，應當是一支軍隊經過了這兒，殺光了所有”
    他拿出一根折斷的箭矢，道：
    “這支箭，剛才就插在門板”
    “是叛”
    顏季明支起身，喊道：
    “派人巡視四周，探查痕跡，一定要仔細！所有人戒備！”
    顏季明也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真的在前往清河郡的路上發現了叛軍的蹤
    正喊話的功夫，由於號令不一，各部士卒都亂糟糟的，顏季明看著軍官們奔走下令，但耳旁這時候忽然響起了一道破空之
    “嗖！”
    “保護太守！”
    顏季明感覺自己被人用力撞開，等他緩過神來的時候，那名放冷箭的叛軍士卒已經被人從樹上拽了下來，正在被人拳打腳
    之前喊顏季明過去的那名將軍，肩頭上插著一支箭
    “無”
    他看見顏季明的目光，當即搖搖
    “射到甲胄上了，連皮肉都沒傷”
    “多謝將軍，還未請教將軍姓名？”
    “某姓仆固，賤名懷恩，太守也不用多禮，此乃末將應盡之”將軍笑了起
    仆固懷恩？
    顏季明愣了一下，看向對方的眼神陡然間熱切了幾
    不過，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
    “把人押過來！”
    那名叛軍士卒被推搡到顏季明跟前，因為臉已經被人打腫了，隻能含糊不清地求
    “史思明在哪？”
    顏季明將手放在刀柄上，冷冷道：“我隻問一”
    打探到確切的消息後，大軍來不及修整，便再次趕路，臨走前，顏季明留下了一百名士卒收拾這兒村莊裏的屍
    就算不是為了安撫軍中人心，也得考慮到來年爆發瘟疫的可能
    但這兒的慘狀並非個
    行軍的過程中，前方的偵騎時不時就會發現類似的情況，也找到了十幾名靠著躲藏僥幸活下來的
    有男有女，幾乎都是少
    士卒想把他們抱出來的時候，那些少年都像瘋了一樣，拚命向後躲著士
    “分出二十人，送他們去就近的...不，把他們送到恒州”
    顏季明沉默片刻，道：
    “繼續前進”
    因為如今河北反安聲勢浩大，各處聯軍大多集結至平原郡，既是與叛軍主力對峙，同時也開始準備收複那些死心塌地投降安祿山的郡
    大軍一路前行，沒碰到什麽阻攔，但路過的城池大多緊閉城門，直到顏季明出示證明身份的東西，城中主官才敢站在城頭與他說
    “太守休要怪我等苛責，隻是不久前才有一股子叛賊路過，若非守門將士仔細，險些被他混進了”
    “你可知道清河郡的消息？”
    “多少知道”
    站在城頭的小吏沉吟片刻，回答道：“聽說清河郡如今各處空虛，但依舊隻是自己守城，不願接受平原的援
    若是之前的那股叛賊到了清河郡，隻怕是......”
    寒風凜冽，像是一下又一下狠狠抽在人的臉
    清河郡經城外的一處小河旁，已經建起了一座潦草的營
    營寨中燈火通明，上方飄動著的，正是叛軍的燕字旗
    直到今天，大唐朝廷也沒承認所謂的“大燕
    在官方的行文中，依舊是輕蔑的“叛賊”二
    史思明喜歡在婦女的慘叫聲中尋求快感，若是有乖巧些的，喊幾句“節度使貴人饒命”，史思明便會大笑著讓那女子免於一死，若是不識相的，則是統統做了刀下芳
    其餘的婦女，則盡是賞給了麾下士卒，任其糟
    一名副將侍立在他身後，看著史思明縱情聲色，遲疑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道：
    “節度，末將想帶人去把白日裏行軍的蹤跡打掃幹”
    “行軍的蹤跡那麽多，你怎麽弄幹淨？”
    副將當即解釋道：
    “可若是不管，遲早會有唐軍跟上咱們......”
    “讓他”
    史思明把酒碗湊近一名女子的嘴邊，看著她顫抖著大口咽下唉，酒水從她臉頰兩側不斷流淌而
    “好喝嗎？”
    女子被酒水嗆了一下，跪在地上咳嗽幾聲，勉強點點
    “既然覺得酒好喝，那就是還沒喝”史思明笑了起來，揮揮手，道：“取酒水來，讓她喝”
    他站起身，看著士卒強行將一碗碗酒水灌進女子的嘴裏，後者一開始還試著掙紮，但最後身子就漸漸軟了下
    “一路燒殺，一路死屍，若是跟上咱們的那夥唐軍有點良心，這時候肯定會不顧一切地追過”
    史思明頭也沒回，輕聲道：
    “我早已設下伏兵，等先滅了那股追過來的唐軍，再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