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六日”
    太守府內的大堂上，王承業、郭子儀兩人相對而坐，前者幾乎無法控製臉上不滿的神
    “顏季明此子原來這等奸詐，之前信誓旦旦說三天即可帶著錢糧回來，現在半個人影都沒看見！郭節度，你說怎麽辦？”
    郭子儀聳聳肩：“兵馬在外，難免有消息不通的時候，興許顏太守此時遇上了叛賊，正在平叛也說不”
    “嗬，別忘了，他手上也有你的三千兵馬，若是不能按期交回，我看你怎麽跟朝廷交代！”
    “朝廷已經有交代”
    郭子儀神色平靜，“昨日便有使者入城，帶來朝廷的旨意，要求我立刻率軍返回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朝廷近日來還有兩道旨”
    “哦？”
    王承業乜了他一眼，並不是很感興
    “還請郭公明說”
    “一個，是派河東副節度使程千裏在河東募兵，準備進軍平”
    王承業臉色不由一
    他最忌憚的事，便是有人在這時候來分自己的兵權，見郭子儀語氣不死作假，他當即有了收兵返回河東的念
    “第二個...便是派使者赴潼關，監斬守將高仙芝、封常清兩”
    郭子儀道：
    “第二個已經是三天前的消息，隻怕這兩人，現在已經被.....”
    王承業臉色陰沉，不過並不是為了高仙芝二人而惋惜，而是在反複琢磨朝廷派遣程千裏的用
    “郭公，既然常山太守久久不能帶回錢糧，我也隻能率軍先行返回河東”
    王承業來回踱了兩步，焦躁道：
    “等回到河東，我一定會上報朝廷，參顏季明一個騙走兵馬、大逆不道的罪名！”
    “王公自便”
    郭子儀也不在乎他的威
    反正說的又不是自
    至於自己借給顏季明的三千朔方軍，給也就給了，隻是主將仆固懷恩，之後無論如何也得要回
    郭子儀走後，王承業越發坐立不安，既恨顏季明，又氣朝廷，當下喊來了在外麵站著的一名城中小吏，詰問道：
    “顏太守的家眷可在城中？”
    “早走”
    小吏當即答
    王承業心裏頓時一陣來氣，但也沒了辦
    果然是一個奸猾的小賊！
    竟然把家眷提前都轉移走
    “不過...”
    小吏想了想，不確定道：
    “聽說錄事參軍與顏家結了親，似乎現在就在城”
    “過來，你與我仔細說說這”
    王承業露出一絲笑容，小吏卻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清楚看見了王承業眼裏露出的寒
    夜裏風聲不
    叛軍士卒在殘骸中挑挑揀揀，根本找不到完好的糧
    白日裏史思明疏於防備，也根本沒想到會有人敢直接衝擊後營，以至於他意識到後營起火的地方正是糧倉時，火勢已經難以撲滅
    大火一直燒到現
    供應一萬多士卒的糧草被燒毀大半，史思明不得不停止攻城，然後向那些已經歸附叛軍的城池派出使者索要糧
    同時，他就像是路邊被踢了一腳的瘋狗一樣，四處搜尋著踢它的那個人，急切想要報仇雪
    “最多再過兩天，大營就有可能會被叛賊發”
    仆固懷恩露出憂慮的神
    “三千人不是小數目，若是叛賊探馬仔細尋找，不難發”
    “已經派人再次去平原求援”
    顏季明回答道：“若是援軍來的及時，咱們就能前後夾擊，順勢獲”
    仆固懷恩又說了幾句，隨即便告辭離
    “太”
    陳溫進來了，手裏端著一盆準備給顏季明洗腳的熱水，順手就放在一
    “白日裏突襲賊營，死在營中的有七十多人，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名字記下，等回常山的時候，就可以從府庫裏支取錢糧，發給他們的家人作為撫”顏季明點點頭，又問道：“崔家那幾十個人怎麽樣了？”
    “都很老”陳溫遲疑了一下，“隻是那姓崔的一行人裏麵有個小娘子，總是嚷著要見”
    “隨她去”
    顏季明自認為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也做不到這時候去跟一個小娘子玩曖
    周圍的將士枕戈待旦，大家都在憂慮明後兩日的戰事，自己這時候要是想玩，不隻是缺德，也對不起白天戰死在賊營連個屍骨都沒帶回來的七十多名騎
    “多加人手看管，不準放走他”
    “是！”
    顏季明看著昏暗的燭火一陣發呆，忽然一陣風吹入，燭火搖曳不定，李萼掀開簾子走進來，大大咧咧地在顏季明身邊坐
    “天也太冷了些，咦，這兒有盆熱水？為何放在地上？”
    顏季明回過神來，正準備把那盆熱水挪過來泡腳，就看見李萼從桌上拿起一個碗，在水盆裏盛起一碗“熱水
    “你看什麽？”
    李萼端著熱水，注意到顏季明詭異的目光，不滿道：“我為太守設計拖延叛賊，太守莫非是連一碗熱水都不舍得？”
    “哦，我隻是想提醒你，小心那水燙”
    顏季明不動聲色地重新穿起靴子，示意李萼不要在
    “呼...”
    李萼輕輕吹了吹，抿了一口，疑惑道：
    “這水正好，哪兒燙了？”
    “也罷，跟你說正”李萼雙手捧著碗取暖，提醒道：“我軍白日裏焚毀叛賊大量糧草，史思明接下來必然會做兩件”
    他豎起兩根指頭，然後就不肯往下說了，眼裏有些莫名的意味，像是在催促顏季明快
    顏季明瞥了一眼他手裏的那碗熱水，忽然間有些可憐起李萼來，便善解人意地問道：
    “哪兩件事？”
    李萼臉上露出了一種狗頭軍師獨有的得意之色，對著顏季明嘿嘿一
    “其一，他會立刻收兵戒備，再派人出去運回糧草，因為他並不清楚我軍到底有多少人，史思明雖然悍勇過人，但並不愚
    其二麽，他肯定也會派人搜尋我軍，若是順利的話，我軍兩日內必然會暴露蹤跡，因為咱們離清河城也實在是太近了，躲不開”
    顏季明點點
    李萼說的第二條，與仆固懷恩的擔心不謀而
    隻能寄希望於平原郡的援軍
    這時候，陳溫又走進來，正想和顏季明說些什麽，眼神卻立刻被李萼給吸引了過
    李萼喝了一碗熱水，覺得身上還不夠暖和，便又從那水盆裏盛起一
    “陳溫啊，天挺冷的，你也早點歇息”
    “額，是......”
    “我怎麽覺得，你跟你那侍衛說話聲音有些怪？”李萼抬起
    “他白日裏率軍攻打賊營，我隻是關心他罷”
    顏季明站起身，順帶著提醒道：
    “天冷，記得多喝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