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這古城後，所見怪異之處也有了解釋。
    毀掉的古城殘骸不少，那麽大規模的戰鬥，總不至於一個人沒死，可又不見屍骨。
    而陸韻記得清楚，古城再開時，第一批進入的人說得明明白白，古城空無一人，也沒有屍體。
    若說修士被送出來，那麽黑山一族的人呢。
    就算也用什麽法門離開古城，這些年來為何從未在外界聽說過有黑山族人的存在。
    要知道以黑山族人得天獨厚的外形，根本藏不住身份。
    陸韻隻想到一個原因。
    那就是死了，那些黑山族人死了，動手的是當年的修士。
    至於原因麽。
    她如今就身處原因當中啊。
    這地宮啊，是因也是果。
    黑山族人屍體放在棺材中，而周圍骸骨，都是用來陪葬的修士吧。
    陸韻更是猜測，這地宮中的一切，都是眼前人做的。
    他讓人將藏寶圖散布出去，通過地動露出地宮所在，將所有人引入地宮。
    被搜刮一空的貧瘠古城中還藏著一個豐饒的地宮，那裏還未有人踏足，誰能不心動。
    “我叫黑山，他是我兒子，也叫黑山。”
    自稱黑山的男人，揉了揉小黑山的腦袋，微笑開口。
    “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
    看似詢問，卻不允許陸韻拒絕。
    “晚輩洗耳恭聽。”
    她想，能從這種人嘴裏說出的故事，必定是血與火交織的殘酷過往。
    “這裏本就是一處秘境，不過秘境的開合全看我們自己。”
    “那年，族中有個年輕人不小心將秘境打開，恰好被外麵的一個修士發現入口，他走了進來。”
    黑山的聲音很沉，如山嶽壓下讓人心頭沉甸甸的。
    起初的故事和陸韻聽到的沒有差別，秘境被發現，修士魚貫而入，形成後來繁華的黑山古城。
    “後來有一天啊……有人聽到一個秘密。”
    “說是我們黑山一族世代留守在這裏，是為了守護一處密藏。”
    說到這裏的黑山，語氣譏諷極了。
    黑山一族避世不錯，當這些人來，他們也是大開方便之門的。
    可那些人卻要碰觸黑山一族的秘密。
    當時的族長自然是否認這什麽密藏傳聞的。
    可那些人不死心啊，表麵上稱兄道弟，暗地裏不斷尋找密藏所在。
    “然後他們找到地宮，到達入口所在。”
    “可惜，他們沒通過入口處的陣法，反倒是驚動我們族人。”
    當時他們將人帶出來後，是準備將這些人驅趕走的。
    可那些人哭著求情，說再也不會了，賭咒發誓道歉。
    族長雖說心軟，卻也留了幾分戒心，找人在暗中監視他們。
    一天天的，那些人好像真的放棄所謂的密藏，在古城中安家落戶，族長才撤去監視的人。
    直到一日……
    那日是個慶典，歡聲笑語淹沒了廝殺的哀嚎。
    諸多人在外麵慶祝時，有一對人馬對黑山一族的人展開屠殺。
    “為的，就是進入地宮的辦法。”
    “他是沒動靜，可他早就將消息送出去，勾結另外一批人伺機而動。”
    “你們這些人類啊，嘴上說的冠冕堂皇，背地裏肮髒齷齪從不停止。”
    黑山走到陸韻麵前，似笑非笑說著。
    他抬著下巴，指了指剛剛那雕像所在。
    “那位就是當時的族長。”
    族長反應過來後，當機立斷，讓人去關閉秘境，準備將那些修士封鎖在秘境中，玉石俱焚。
    有人心懷剖側，也有人是真確的慕名而來。
    當時族中有人提議，將那些修為低的不知道真相的修士送出去。
    族長允了，修為在煉氣期的修士被送出古城。
    剩下的那些，黑山族人奮起反殺。
    黑山族本就善戰，更何況是如此深仇大恨。
    當時殺的昏天地暗，黑山族反攻後，留下的那些修士無一幸免。
    最終的結果……
    “兩敗俱傷。”黑山冷酷的吐出這幾個字。
    “而這，隻是開始。”
    被送出去的那些修士中，多多少少有聽到風聲的。
    那麽多人消失，事關重大，各大門派下令封口，反抗的都被砍了。
    古城消失的真相就此被掩蓋。
    “是菩提洞對嗎？”
    陸韻忽然開口，語氣含著淺淺的怒色。
    修士本就是過錯方，消息為何被徹底掩埋呢，那麽隻能說明，有上層的人出手。
    這裏是菩提洞地盤，所知肯定比其餘宗門更多。
    再加上這一次菩提洞那些弟子尋找密藏的樣子，陸韻將當年真相猜了個七七八八。
    後麵冒出來的那對人馬，是菩提洞的人。
    他們得知密藏存在，也想分一杯羹，雙方暗度陳倉，殺了個黑山族措手不及。
    不管成敗，這種醜聞菩提洞一定會隱瞞。
    說不定還許諾了什麽好處，讓其餘宗門幫忙遮掩，才有了後來統一的說法。
    陸韻剛想求證，就見到一隻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隻粗壯的手輕鬆將她拎起，雙腿離地的瞬間，陸韻感受到的是眼前人那鋪天蓋地的殺意。
    黑山目光如刀，切割在陸韻的身體上，完好的肌膚上出現一條條崩裂的血痕。
    那恨意，猶如幽冥中燃燒百年不曾熄滅的鬼火，嘶吼著想將她拆吃入腹。
    她被吞沒的瞬間，聽到的是鬼物暢快的嚎叫，訴說著她將死的結局。
    耳畔有冷語飄過。
    “你們這些畜生，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時間仿佛停滯一瞬，身體重回自由。
    陸韻睜眼，所見是燃燒的烈火和漫天的殷紅。
    血色濃稠如暮。
    她立於長街，手持長劍，下方跪著一人，是黑山族人。
    她的劍，刺穿了對方的胸膛，拔出時帶起的血色朦朧了她的眼。
    對方望著自己的眼神充滿悲戚和痛苦。
    可她不認識這人。
    而這裏……又是哪裏。
    思緒在回籠，可她的手不受控製般繼續屠殺那些黑山族的人。
    殘屍遍地，衣袍染成深褐。
    她能感受到自己亢奮的情緒，她陷入這場殺戮中，且為之瘋狂。
    於是她一劍劍，殺紅了眼，麵上浮現扭曲的笑意。
    她踏著屍山血海，走向所在。
    而在這場死亡盛宴中，她聽到有人在怒吼。
    那一聲自地獄而來，攜帶著滔天的恨意。
    “我黑山在此立誓，天上地下，碧落黃泉，此仇不報，此恨不休。”
    四目相對，她勾起唇角對那人舉起了劍。
    “來吧。”
    她聽到自己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