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
    阿南趕緊將李阿婆扶起來，隨即狠狠瞪著那處刑人。
    “你們冤枉我，我沒有藏人，不信你去搜啊，搜啊！”
    阿南顫抖著手，指著屋子。
    可李阿婆能感覺到，自家乖孫身體在顫抖。
    她流著淚，沒有說話，忍著腿上的疼痛，將乖孫抱在懷裏，藏著他的異樣。
    “你還敢狡辯，別以為你提前通知讓人跑了就能逃過一劫。”
    處刑人冷笑著，他一腳踹開大門，正想找點證據，迎麵而來的是滿屋灰塵。
    這一看就很久沒人住，地上連個腳印都沒有。
    裏麵的家具全部落著灰，讓處刑人打了一個噴嚏。
    跟來的人也見到這場景，麵麵相覷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們是接到舉報，說是阿南這小子藏了外地人。
    透過縫隙，阿南也看到了屋子裏的環境。
    那飛舞的灰塵迷了阿南的眼，他擦著淚水，再度喊著：“證據呢，你們辦事也要有證據吧。”
    “還是你們有鎮長的允許，就能胡作非為，鎮長也沒這個權利吧，你們更別忘記了，鎮長是怎麽被選舉出來的！”
    阿南的質問讓眾人麵色難看。
    處刑人處刑的是犯規的人不錯，可何嚐沒有借此機會排除異己呢。
    一朝權利在手，就本該為了整個鎮子打算的鎮長啊，也生了私心。
    好在阿南從存在並未妨礙鎮長的私心。
    “老大，這裏還想沒問題，我們先走吧。”
    “是啊，再過幾日，時機就要到了，首領已經在召集人手，我們得早些去，不然好處都被占完了。”
    底下有人勸告著。
    為首的處刑人盯著阿南看了好一會，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一群人來了又走，門口處有人去而複返。
    是一個少年人，他盯著阿南，語氣陰鷙：“這次你逃了，別以為還有下次。”
    人徹底走個幹淨，阿南癱軟在地上，看著阿婆那扭曲的腿，眼淚再度滾落。
    他狠狠揉著眼睛，可眼淚不聽話。
    “哎！”
    輕柔的歎息在院子裏響起，阿南僵硬扭頭，就發現桌子邊上坐著兩個人，正是陸韻和溫如玉。
    “你，你們……”
    阿南被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你們沒走嗎？”
    陸韻和溫如玉的確沒走，溫如玉的陣法隱匿了他們的身形，實則剛剛那一幕，他們全部看在眼裏。
    “那個少年是誰？”
    陸韻走到李阿婆邊上，將人扶起，靈力聚集在對方的腿上，正骨後，撫平了對方身上的痛苦。
    “謝謝你，仙人，謝謝你。”李阿婆想要跪地磕頭，陸韻將其阻止。
    李阿婆身體中隻有非常淺的一層靈力，修為不過練氣一層，可有可無的那種。
    而對方的身體早就油盡燈枯，正是這一點點靈力，才讓李阿婆撐到現在。
    陸韻的靈力灌入對方的身體中，是老樹逢春，生出新的枝丫，甚至開出了花。
    阿南發現，自己阿婆的臉色變得紅潤，就連臉上的皺紋都少了一點。
    他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仙人姐姐，謝謝你，我，我……”
    支支吾吾半天，阿南發現自己無以為報，著急的小臉脹紅。
    “我不是仙人。”
    “你還還沒回答我的話。”
    剛那少年一看就是針對阿南而來的。
    “他叫阿城，曾經是我朋友。”
    阿南低下了腦袋，聲音帶著茫然和難過。
    自從鎮長出現，鎮子開始排外後，阿城就和他分道揚鑣。
    對方以舉報鎮子上那些違規的居民為己任，整日和處刑人廝混在一起，到處殺人，還從中賺取錢財。
    他勸過對方，說這樣不好，可阿城並不聽，還覺得阿南這樣是在阻止他。
    前幾日，他遇到阿城，對方態度很好，阿南還以為對方醒悟了，所以多說了一點。
    雖沒提起陸韻兩人的存在，可到底還是透露一些風聲，阿城估計是猜到了，然後就有了今日一場。
    阿南很愧疚，要不是他，自己的阿婆也不用受苦。
    “乖寶，我沒事，我沒事。”
    李阿婆抱著阿南，老人家渾濁的眼裏滿是淚花，她懇求的看著兩人。
    “兩位仙人，求求你們，幫幫我家乖孫吧，他是個好孩子，不該這樣的。”
    她知道機會難得，試圖改變阿南的命運。
    “他不適合跟我們走。”
    陸韻一眼看破李阿婆的想法，斷然拒絕。
    阿南的資質一般，不管是神陣門還是藏劍宗，都不適合阿南去。
    “這東西你拿著，可以徹底治愈你身上的病，往後阿南的路如何走，該讓他自己決定。”
    溫如玉亦是上前一步，扶住李阿婆，將一個瓶子放在李阿婆的手裏。
    “這……”
    李阿婆有點失望，卻被阿南握住了手。
    “阿婆，我不走，我想陪著你的。”
    阿南又轉而看向兩人，被淚水衝洗過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能照出這世間的齷齪。
    “我想陪著阿婆，我想留在這裏，這裏是我的家。”
    不管這無間鎮怎麽變化，他生在這裏，長在這裏，也該死在這裏。
    而且他有自知之明，不該成為拖累。
    對於這份覺悟，陸韻是佩服的。
    少女時常清冷的麵容上浮現笑靨，柔柔的，不見寒意。
    她重新背上重劍，不再多話，一步步走出這小院，身後的溫如玉對兩人頷首，也跟了上去。
    阿南看著兩人的背影，咬著牙努力不再哭出來。
    他有種感覺，這一別，就是永別。
    世間事，除了遭遇，還有離別，隻相逢，不停留，作為過客的阿南很清楚這個道理。
    壓抑的嗚咽聲在身後散去，陸韻繞了好幾條路，才走到大街上。
    一出現在人前，就有無數眼睛盯著兩人。
    本該融洽的鎮子，本地人和外地人涇渭分明，那種警惕和憤怒，將整座城池籠罩在一層怨氣中。
    “兩位，你們也是來尋寶的嗎？”
    有人湊過來，神秘兮兮的說著，雖說在說話，眼神卻在巡視四周。
    “兩位道友，不瞞你們說，這鎮子上有寶物，你們要是感興趣，可以跟我來。”
    “他們不給我們住，我們自己找了一片地方落腳，一起啊，不收費的。”
    這人很殷勤招呼。
    “多謝，不過不用了。”
    溫如玉拒絕這邀請，陸韻目不斜視，兩人並肩，直往無妄穀而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這人眸光沉沉，嗤笑一聲：“不識趣，真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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