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裝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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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搖搖頭,說起這個來,她的表情便不由自主地嚴肅起來:“正所謂無利不起早,那日我在轎子中聽到兩個賊人交談,他們分明提到了有個坊主,需要他們幫忙擄到夠數兒的女子。
至於‘夠數兒’是多少,我沒有聽他們說起來。
隻不過有一句話說得好,無利不起早,我今日關起門來仔仔細細回想了一下自己遇險的前前後後,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並不是簡單的人牙子掠賣女子那麽簡單。”
“何出此言?”葉遠舟有些好奇。
“我今日得知葉都尉平日裏有幫忙處理鬆州的刑獄之事,若是我有什麽說得不對的地方,還請葉都尉多多指正!”杜若說,“尋常人牙子掠賣的對象,多是不懂事的幼童,或者稚氣未脫的少男少女。
一來年紀尚幼的孩子比較容易受騙上鉤,也便於控製。
二來趁著年紀小,不管是賣到富貴人家去做個丫鬟仆從,還是賣去勾欄之地,調教起來也比較容易。
像我這般年紀,換做尋常女子,許多都已經嫁做人婦,甚至生兒育女了,拐去何用?”
葉遠舟手裏有一搭無一搭地把玩著茶杯,認真聽著杜若的話,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這還隻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人牙子掠賣女子孩童,通常並不會非要湊夠一個什麽數目,遇到合適的下手便是了。
但那日在轎子裏,我分明聽得真真切切,那兩個賊人的意思是原本已經夠了數目,偏偏不巧,被擄劫的女子當中有一個人殞命了,數目出現了短缺,於是他們便捉了我回去補這個窟窿!
他們還提到了一個什麽出手大方的‘坊主’,很顯然需要擄多少個女子都是那個坊主拿主意。
‘坊主’這個名字甚是怪異,令人疑惑,再加上葉都尉之前提到的那個渾身雪白的死去女人,若是真與我的遭遇有關,那這件事著實蹊蹺得緊。
單單隻是打掉了賊窩,解救了那些或許還沒來得及交給‘坊主’的女子,隻能治標,卻不能治本。
既然葉都尉一直都有協助州府衙門處理刑獄之事,不知道這一次肯不肯也助我一臂之力?”杜若見葉遠舟聽得認真,便一股腦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杜司馬想要如何,但說無妨。”葉遠舟看出杜若不像是隻想和自己分享一下她的想法那麽簡單。
杜若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說道:“有兩件事是迫在眉睫,不能耽擱的。
其一是希望葉都尉能夠找幾個輕功了得的心腹之人,在夜裏或者白日裏喬裝打扮,尋找一些偏僻的地方,假扮成采花賊的模樣滋擾獨自外出的女子,最好是能夠引起一些恐慌。
然後再找人四處張貼一些告示,就說是近期有采花大盜出沒,官府正在全力緝拿,請百姓注意安全,避免在外落單。
其二是請人到各縣去調取案件格目,查看卷宗,看看除了平城縣之外,其他各地是否也有過類似於那個渾身雪白的女屍一樣的離奇古怪死亡事件。
若是哪個縣裏恰好發生過此類案子,剛好屍首還沒有下葬,依舊收在殮屍房裏的,還請葉都尉允許我親自眼看一番。”
葉遠舟手上把玩茶杯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杜若,臉上略帶著幾分詫異:“杜司馬會驗屍?”
杜若訕笑著朝他拱拱手:“讓葉都尉見笑了!
杜若從小就喜歡看一些旁門左道的書籍,對於那些奉為典籍的聖賢著作反而興趣乏然,隻是為了科舉不得不研讀,讀過便罷了。
因為我喜歡這些,之前機緣巧合之下,倒是幫縣裏驗看過幾次仵作沒轍的屍首。
隻不過後來縣令覺得我一個女子,當時又已經是秀才及第,無論如何,讓我隨仵作一同驗看屍首都不合適,便不再給我父親麵子,不讓我再靠近殮屍房了。”
“尋常男子大多都會離殮屍房老遠就繞路走,怕得緊,沒想到杜司馬竟然有如此膽識!”葉遠舟有些難以置信,略微詫異了一下,便點了點頭,“好,若是各縣當中果真有如那渾身雪白的女子一樣的離奇死者,我定會帶著杜司馬去親自驗看的。”
“那杜若在此先謝過葉都尉了!”杜若也沒有想到葉遠舟會答應得如此幹脆,畢竟想當初她第一次提出要幫家鄉縣衙那急得好像熱鍋一樣的老仵作驗屍的時候,就連自己一貫開明的父親都被嚇了一跳。
葉遠舟擺手表示不用客氣,開口朝屋外招呼了一聲,很快便有兩個身材高大健碩的護衛推門走了進來。
“葉龍,葉虎,我有一件事交給你們去做。”葉遠舟依著方才杜若的設計吩咐給自己的兩個貼身護衛,“此事你們一定找幾個做事穩妥的,不能搞出什麽岔子來。”
兩個護衛一看就是常年跟在葉遠舟身邊的心腹,這一點從葉遠舟吩咐他們做事時候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
隻不過估計兩個人從來沒有從自己主家的口中聽到過這麽離譜的吩咐,一時之間麵麵相覷,都有些錯愕。
他們這些人,不管是驃騎大將軍府的護衛,自小跟在二公子身邊伺候的,還是在葉遠舟麾下的鬆州上折衝府聽差的差官,那都是堂堂正正的君子,行得正坐得直。
現在竟然讓他們扮成是宵小,還不是一般宵小,而是最下作無恥的采花盜賊?!
這事兒換成是誰聽到了,不會傻眼呢!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答應吧,這是主家的命令,不能不從;答應吧,這事兒他們兩個都覺得挺羞恥,更別說其他兄弟們了。
“爺,咱非得這麽做不可麽?”葉虎性子比較直,平日裏就是個肚子裏藏不住事兒的人,這會兒對於葉遠舟的吩咐,實在是別扭得緊,便幹脆直接問了出來,“咱們就直接張貼告示,提醒城中百姓不要夜晚獨行,不要落單,這樣不就好了麽!
何必要裝神弄鬼,做那種齷齪的舉動呢?”
他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朝端坐在桌旁的杜若迅速瞟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