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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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兒幾個,讓開讓開!讓杜司馬進去!”葉龍見其他人有些發愣,趕忙開口招呼。
    原本堵在杜若前麵滿臉愁容的護衛們便慌忙閃開一條路,好讓杜若進去。
    葉虎站在最前麵,看到杜若來了,連忙讓開門口。
    門裏麵站著宇文闕,葉遠舟坐在裏麵桌旁,一條手臂撐在桌邊,身子微微有一點佝僂著,臉色看起來慘白泛青。
    “國師,葉兄現在狀況如何?”杜若見他牙關緊咬,應該是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很顯然這個時候是沒有辦法開口的,於是隻好先詢問一旁的宇文闕。
    宇文闕好像完全沒有被門口的一眾護衛那種嚴陣以待的架勢嚇到似的,依舊平靜而鬆弛。
    “沒什麽,不過是如我之前所說,原本被壓製在他體內的餘毒發作了而已。”他的口氣雲淡風輕,就好像隻是在隨口評論著外麵的天氣一樣。
    “之前不是說十日……”杜若有些疑惑,看著葉遠舟強撐著的樣子,又忍不住心頭發緊。
    “這東西本就是因人而異的,十日也不過是我的一個粗略估計而已,不能做準。”宇文闕搖搖頭,“原本我是想著,葉都尉是個習武之人,因為平日裏慣於操練,血脈運行也要比尋常人快上不少,所以更容易催發體內的殘毒。
    不過呢,這十日裏麵,他的確有那麽幾日每天都到校練場去操練,但是之後的幾天,他每日都隨我一同往你那裏跑,沒有練功,沒有活動,自然就把本來可能毒發的時日往後推了推,這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杜……杜若……”葉遠舟聽了宇文闕的話,盡管牙關發緊,但還是強撐著開口對她說,“不要叫別人危言聳聽,我自己的狀況……我自己知道……”
    他說短短一句話,臉上眼見著豆大的冷汗珠子就順著臉頰往下流,從下巴滴落下去。
    “我這一次……比……比上一次好得多,”他喘了幾口粗氣,咬了咬牙,又擠出一句話來,“我能扛過去……”
    宇文闕在一旁笑了笑:“這毒隻要不解個徹底,最終都是要死的,隻不過是三天死,還是半月死,又或者撐個月餘,差別也就隻有這麽多而已。
    這毒發作一次,你便要抗一次,然後一點點被它浸透經脈,深入骨髓,到了最後,骨頭心兒裏都是黑的,這你要如何扛過去?”
    聽了宇文闕的話,不僅杜若變了臉色,就連一旁的葉龍和葉虎也更顯焦急。
    他們兄弟兩個從小到大都是對葉遠舟忠心耿耿,從來沒有違逆過葉遠舟的意思,現在明知道葉遠舟不信任宇文闕,可是兄弟二人仍然免不了被宇文闕的那一番話說得心驚膽戰。
    萬一這個家夥真有兩把刷子呢?畢竟當今聖上也不是傻子,如果不是真的有點什麽能耐,又如何能夠在先帝過世之後,這廝仍舊在當今聖上的麵前頗有些臉麵,很受重用呢?
    兩個人看看葉遠舟,又看看宇文闕,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杜若的臉上,等著看她是何反應。
    杜若是親眼看到過葉遠舟之前毒發是個什麽樣子的,之前宗幼林就說過此毒甚是凶險,如果說宇文闕之前說葉遠舟體內還有餘毒沒解開,那會兒杜若對他隻是半信半疑,那麽現在眼看著葉遠舟果然在十多天之後毒發,她便基本上是相信宇文闕所說的一切了。
    杜若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葉遠舟的額頭,果然是有些微涼的溫度,卻又不停冒著汗,他的眼底一片赤紅,呼吸急促粗重,完全不似平日裏習武之人的氣息沉穩。
    杜若也顧不得許多,俯下身,往葉遠舟的鼻息旁湊近了一點,果然他一呼一吸之間,有一股子苦味兒。
    “葉兄,之前你不信自己體內還有餘毒,這個我能理解,但是現在,你自己的反應分明是已經毒發,為何還要執拗,不肯讓國師替你解毒醫治?”她蹲下身,也有些沉不住氣了,開口問葉遠舟,“你可是因為不信他?”
    葉遠舟對這個問題不置可否,很顯然是被杜若說中了。
    杜若站起身,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宇文闕。
    “不知國師打算如何解毒?”她開口詢問道。
    宇文闕並不意外她會問起這些,從袖子裏摸出一張寫好了的藥方,輕輕抖開,遞給杜若。
    “方子我方才便已經寫好,東西我也都有,對內服藥解毒,對外施針加快經脈運轉。”他把那張紙遞到杜若手中,“你看看吧。”
    杜若拿過來一看,不由愣了一下。
    她發現這一張方子上麵寫著許多味藥材,這些藥材有的是中原一帶所常見的,還有一些雖然中原一帶不曾見過,杜若卻見過。
    就在之前宇文闕跑去找自己聊醫術聊藥材的那一天,他帶過去的那個匣子裏麵。
    不管是藥材實物,還是祖父的手劄裏麵對於藥性的記載,對於杜若來說都已經完全不陌生了。
    杜若有些詫異地看向宇文闕,見宇文闕麵帶微笑也正看著自己。
    那一瞬間,她忽然就明白了之前那幾日每天宇文闕都跑去找自己聊這些的目的。
    原來他是很篤定葉遠舟一定會毒發,也料到了葉遠舟不信他,到時候必然不會那麽順利的允許他用藥施治,所以提前跑去借著聊醫術藥材的由子,提前把他要在葉遠舟身上用到的藥材都向自己介紹了一遍。
    這樣一來,自己認識了這些藥材,又有祖父的手劄作為佐證,自然能夠證明這裏麵沒有摻雜什麽謊言和陰謀。
    杜若著實是沒有想到,為了幫葉遠舟解毒,宇文闕竟然這般煞費苦心。
    就衝他的這份未雨綢繆,原本對他半信半疑的杜若,這會兒已經篤信了七八成。
    別的暫且拋下不談,眼下不是去考慮旁的那些的時候,葉遠舟毒發正在受罪,實在是拖不得了。
    “葉兄,方子我看過了,沒有問題。”杜若把方子還給宇文闕,蹲在葉遠舟身邊,“若是什麽尋常的小毛病,扛一扛便能過去的,就不說什麽了,眼下你是身體裏餘毒發作,真的不能再耽擱了!
    那幾味藥,我都認得,藥性和用途在我祖父的手劄裏麵都有很詳細的記載,你縱然不信宇文國師,難不成也不信我麽?”
    葉遠舟咬著牙,嘴唇抿得緊緊的,沒有作聲。
    很顯然,他對於接受宇文闕的救治這件事,依舊還是不肯讓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