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血腥味，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房間內的蠟燭瞬間熄滅，黑暗中，一個炙熱的身體忽然抱住她。
    濃烈的血味撲麵而來，她緊緊抱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慌亂道：“阿川？”她想打開燈檢查他的傷勢。
    沈霧川將頭擱在她的肩頭，聲音沙啞：“不要看，會嚇到你。”
    他虛弱的聲音讓她心頭一顫，“發生了什麽？你怎麽會受到這麽嚴重的傷？”
    她胡亂摸索著，隻摸到了滿手的鮮血，手足無措地把他抱的更緊了，哽咽：“你讓我看看。”
    “你別哭，你別哭啊，不疼的……”他吸著冷氣，安慰道：“你一哭眼睛又要痛了。”
    慕妖忍了很久才沒有落淚，“我想救你。”
    沈霧川窩在她懷中，閉上了眼睛，聲音愈發虛弱：“你不懷疑我嗎？”
    慕妖一頓，抱緊了他：“你受了傷，第一時間是來找我，這樣的你，怎麽能讓我懷疑呢。”
    是啊，在他最脆弱的時候，選擇她的庇護，這還不夠說明最信任她嗎？
    感受到沈霧川的身體僵了僵，他隨後放鬆了下來，虛弱道：“不要怕，我隻是感覺有些累……我從小到大受了很多傷，好得很快的，讓我睡一會兒，靠著你……睡一會兒……”
    慕妖沒有出聲，就這麽任由他抱著。
    黑暗中，兩個人緊緊相擁，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體漸漸放鬆。
    還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熱，慕妖把他拖到了床上，打開了房間裏的燈。
    等看到床上的場景時，她整個人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全身上下全都是血，因為穿著是紅衣服，所以不大顯眼，隻是整件衣服都像是在水裏浸透了一樣，顏色更深了。因為剛才抱了他，她的紗衣也像是被蒙了一層血霧。
    他的脊背前胸手腕到處都是因為尖銳兵器劃開導致的傷口，翻飛的血肉裸露出來，有的甚至有十幾公分，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這已經不是能用重傷來形容了，隻能說他命大，要是換了其他人，根本挺不住來見她。
    慕妖忍住心酸的情緒，去打了一盆水，給他解開衣服，處理身上的傷口。
    有些地方已經跟皮膚黏在一起了，想揭下來他就會皺眉，最後隻能用剪刀剪開，再用溫水慢慢清洗。
    等把背後的血水擦拭幹淨，盆裏的水已經變得通紅，她又去換了一盆水，伸手想要再替他擦拭身體，目光停留在他背後的詭異刺青上。
    這個刺青她曾見過，隻是現在邊緣處居然出現了一兩片泛著瑩瑩白色光芒的皮膚。
    也就指甲蓋大小，但是沒能逃脫她的眼睛。
    她伸手撫摸了上去，沈霧川肉眼可見地皺了皺眉，仿佛忍受著痛苦，毫無血色的雙頰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她立刻放下了手，心想可能是因為傷勢導致的，便沒有往心裏去，開始給他的傷口上藥。
    脊背上有兩條猙獰的傷痕，胸口更深，一直從前胸劃到了腹部，身上也有多處鈍器導致的青紫，可以看出他經曆了一場惡戰。
    他出去了，跟誰打了一架？還是遭遇了什麽襲擊？
    慕妖守在床邊，給他擦了擦汗水，擔心觀察著他，一旦他的手腳發冷，立馬動用靈力為他驅寒。
    外麵的騷動逐漸消失，他們找不到人就開始排查各處關卡，一個時辰後，房門再次被敲響。
    慕妖換了身衣服打開門，發現是柳清渡。
    “怎麽了？找到刺客了嗎？”
    柳清渡搖頭：“沒有，不過道盟出事了，母親跟舅母剛剛得知，盟主在出關之際遭遇了暗殺。”
    “……然後呢？”慕妖皺了皺眉。
    柳清渡接著道：“盟主受了些傷，現在道盟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不知道什麽情況，也不知道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會不會是妖族的人？”
    慕妖的手緊緊扣住門框：“不知道，普天之下能傷的了盟主的人，應該寥寥無幾吧。”
    “所以說就是奇怪啊，隻說受傷了也不知道傷勢怎麽樣，不過我猜那凶手也好不到哪兒去。”柳清渡抱臂冷哼：“除非他有晨影那樣的本領，不然即使從盟主手下逃脫，估計也活不長。”
    慕妖緊緊咬住嘴唇，若有所思。
    “姐你怎麽了？怎麽臉色那麽難看？”柳清渡擔憂說完又皺了皺鼻子：“怎麽有血腥味？你受傷了？”
    “我沒事，看來今天母親那邊要忙活了，你先回去睡覺吧，折騰了半夜我也累了。”她開始下逐客令。
    柳清渡看她不像是受傷的樣子，遲疑了一下，點頭離開了。
    關上了房門，慕妖重新坐到了床邊。
    看著床上緊閉雙眼的男人，她陷入了沉思。
    這一切都太巧了，她不往這個方向想都不可能，隻是……沈霧川的身世又那麽清白，怎麽會有跟謝輕舟分庭抗衡的能力？
    如果他真的是妖族，倘若他醒來，又會對自己做什麽？
    慕妖湊近了些，望著那張蒼白的臉，她又泄了氣。
    還是等他醒了聽他解釋吧，她實在不忍心對他下手。
    沈霧川是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悠悠轉醒來的，期間慕妖生怕別人踏進這個房間，對他是寸步不離。
    等沈霧川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動了動手，“嘶……師姐。”
    慕妖照顧他一晚上，手還壓在他手上，很快就醒了過來：“你醒了？哪裏還痛嗎？”
    沈霧川忍著痛苦，呆呆地看著她。
    “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慕妖還以為他哪裏撞壞了，嚇得立馬站了起來。
    他抿了抿蒼白的嘴唇：“……好痛。”
    慕妖湊近了些：“那我去取止痛散。”
    她轉身要走，終究是沈霧川沒忍住抓住了她的胳膊，用盡最後的力氣道：“你就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慕妖身形一頓：“那你願意告訴我嗎？”
    沈霧川垂眸不語，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等待著她的懲罰。
    “誒——”慕妖歎了口氣，陳述道：“昨天晚上你身負重傷回來，接著道盟就傳出消息，盟主謝輕舟遭到了刺殺，對此你有什麽想解釋的嗎？”
    沈霧川抬起頭，眼神清澈：“師姐既然昨天就知道了，為什麽還要留我到現在，把我交出去，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