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零八十六章 金陵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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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祥恭敬地稟告:“新式寶船圖紙已經過三次論證,一幹船匠皆認為可行,計劃於明年開春,由龍江船廠負責第一艘新式寶船試製,相應物料已在準備之中。”
朱元璋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吩咐道:“不僅新式寶船的事要抓起來,還要研究下鐵船的事。”
薛祥麵色凝重:“工部官員已經帶匠人進駐格物學院,共商鐵船製造事宜了。”
說起來還是格物學院,搞出來一套什麽浮力公式,並按照這個公式打造了一艘純鐵烏篷船。
雖然船的長度不足一丈,寬隻有四尺,可這也標誌著純鐵船的問世。
朱元璋親眼見過那艘鐵船,甚至還登上了船,在河裏劃了一段。
在朱元璋看來,這種鐵船應該建造起來,越大越好,最好是趕得上寶船,再不濟,那也應該和大福船差不多。
蒸汽機寶船再厲害,終究是木頭,一旦被人鑿了底,那是一樣會進水的,哪怕是有水密艙,一時半會沉不了,可也會損失船隻的一部分機動能力,興許會被人抓住機會,以炮石擊毀。
當然,這是極端不利的情況,尋常時候也沒哪個敵人可以將寶船逼到絕境。
可即便如此,也必須考慮長遠。
木船總歸不夠結實,可鐵船就不同了,防禦力強,箭射過來,隻能打一個白點,炮石打過來,最多打個坑,就是撞擊,那純鐵的撞角絕對比鐵木的撞角更好用……
一場大戰之後,寶船可能需要進港維護,而鐵船很可能沒什麽損失,可以繼續遊弋,保持戰力。總之,鐵船可以壓製寶船,比寶船更強,就這一點,朱元璋便需要大型鐵質戰船問世。
背負著雙手,邁著穩健的步伐,朱元璋沉聲道:“格物學院的新技術越來越多,官員需要多多學習才是,莫要讓一些實用之技,成了滄海遺珠。”
薛祥跟在朱元璋身後:“臣明白。隻是陛下,有件事臣不知該不該講——”
“說吧。”
朱元璋走至門口,內侍打開了門,一股冷風吹了進來。
薛祥眉宇間帶著憂愁,身軀微微前傾:“坊間有人在傳,說格物學院是桃李滿天下,日後這些人全都是鎮國公的弟子門生,十年二十年後,這些格物學院出身之人,很可能會成為鎮國公手中的助力,以權勢滔天之勢,架空陛下。”
朱元璋側過身,身後的手握了握拳,又舒展開來:“坊間這種聲音出來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顧正臣出京去南洋,這事就開始了,隻不過最近愈演愈烈,似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薛祥啊,你是個正直之人,你來說說,格物學院的人,會不會成為顧正臣的弟子門生,繼而威脅到朝廷?”
薛祥鎖了下眉頭,言道:“在臣看來,格物學院的人,自然是鎮國公的弟子門生。”
“嗯?”
朱元璋目光微冷。
薛祥沒有停頓,繼續說道:“身為格物學院堂長,但凡是在格物學院進修過的人,見到鎮國公喊一聲先生、恩師、堂長,這都是情理之中事,無可厚非。”
“若是這些人連這點都做不到,隻能說明格物學院這些年的教化是失敗的,教出來的不過是一些忘恩負義、不尊師教之輩。”
朱元璋邁過了門檻:“接著講,別停。”
薛祥緊隨其後,裹了裹衣襟:“既然是出自格物學院,那必然是鎮國公的弟子門生,這裏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有些人試圖將弟子門生與黨派朋黨混淆在一起。”
“在臣看來,傳播這些言辭之人用心極是歹毒。鎮國公有口難辯,格物學院也無法撇清與鎮國公關係,這是有意在給格物學院出來的弟子一個鎮國公派係的烙印,強行逼迫這些弟子去與鎮國公走近。”
“唯有如此,鎮國公才可能被眾人裹脅,繼而威脅到朝廷。而到那時,陛下一定不會允許這種威脅存在,行雷霆手段,將鎮國公誅殺!這樣一來,借刀殺人的目的便達成了。”
朱元璋背對西風,走入到奉天殿廣場,看著旗杆之上的紅旗。
紅旗揚起,獵獵作響。
日月星辰,如此明亮。
朱元璋一張臉沒有神情,冷冰冰地問:“在你看來,這些人想要借朕的手,殺掉鎮國公?”
薛祥感覺今日的西風有些烈,雙手已有些冰,索性收到袖子裏:“臣愚鈍,隻能想到這些。”
朱元璋仰著頭,目不轉睛。
確實,現在的金陵有一股暗流,朱元璋原本以為是朱守謙殘黨暗中作祟,可通過趙仇的交代,錦衣衛又逮捕了九人,目前下落不明的人其實不多了,除了孟福之外,最多也就是三至六人。
在錦衣衛緊追不放,應天府衙對孟福畫影圖形的情況下,孟福不太可能再次作亂,弄出如此大的風波。
即便是沈勉一查再查,也隻是發現了一些禦史、主事、郎中等在暗中活動,沒有發現孟福等人蹤跡,這場風波,不像是遊離在朝廷之外的謀劃,更像是朝廷內官員對顧正臣的一次不約而同的集體行動。
顧正臣是對文官不太好,甚至還在朝堂之上打過文官,偶爾還多帶幾個笏板嚇唬人,可顧正臣從來沒有無緣無故地要過文官的命,也沒想過出於個人私心針對誰。
可文官倒好,這群人好像恨不得顧正臣死,甚至這幾乎成了許多官員的默契與共識。
朱元璋不太理解這部分官員的心理,也不清楚他們是怎麽想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大事。
敢利用自己?
嗬!
找死啊!
朱元璋收回目光,沉聲道:“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目光所至皆為華夏,日月星辰閃耀皆為信仰。願以吾輩之青春,捍衛盛世之中華!願以吾輩之血肉,鑄造盛世之大明!”
“薛祥,一個能眼含熱淚說出這番話的國公,一個為朝廷舍生忘死,四處征戰,勞心勞力的國公,應該受到這種非議與不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