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百零二章 老狐狸的趙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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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遊至看著冷下來的場麵,對一旁的丁在理使了個眼神,兩人走到了趙錄身後,剛想出手,卻被人抬起手臂給擋了回去。
看到手臂的主人,張遊至鬱悶不已,這家夥方才不是還在吃飯,怎麽就到了這裏。
吳忠、吳高兄弟冷冷地看著趙瑁與唐大帆。
格物學院的弟子對趙瑁的到來本就不歡迎,可無奈是朝廷安排,大家也認了。可沒想到趙瑁到了這食堂,竟縱容下人傷了火夫,還當著那麽多弟子的麵,公然以結業不了作為威脅手段。
這就觸犯了所有人的底線,成績不好結業不了,大家認,可若是成績過得去,非說過不去,不讓結業,卡在那裏,要這要那,讓人低頭折骨,那不行。
格物學院出去的弟子,必須有錚錚傲骨。
事實上,院規裏確實有那麽一條,上至堂長,下至助教,任何人不得以不得結業脅迫弟子,攜仇報私,圖謀利益,一旦坐實,逐出格物學院。
唐大帆臉上甚至帶著幾分笑意,目光滿是冰冷。
不同於國子監、府州縣學,換個祭酒、教授、教喻,教學方法、重點、理念都可能變,格物學院早就脫離了這些,推行了製度化管理,敲定製度,優化製度,完善製度,並將這些製度,內化為一套完整的院規。
自上而下需要執行院規,自下而上需要擁護院規。
院規是格物學院的基石。
隻要符合院規,在格物學院裏你想幹嘛幹嘛,你可以白天上樓頂說去看星星,也可以夜晚歸宿之前去跨院溜達,看看別的院都在捯飭些什麽。
可一旦觸犯了院規,輕則抄寫院規多少遍,限期交上,重則禁閉。
顧正臣說過,院規一旦確定下來,那就和大明律雕版一樣,不可輕動,堂長也沒資格擅改。
院規治院,是格物學院的核心內容之一,你趙瑁剛來,不知道院規我唐大帆可以理解,現在我一字一句地給你說了,你若是還敢犯,那我就敢將你趕出去!
來,咱們碰一碰,看看誰硬!
趙瑁盯著唐大帆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沒有半點畏懼,甚至還有幾分躍躍欲試的渴望,沒想到自己一個禮部侍郎,欽命堂長,竟在氣勢上壓不住對方!
騎虎難下!
總不能剛進學院,就被人趕出學院吧。
哪怕是後麵治了唐大帆的罪,自己再返回學院,那這笑柄也留下了,文官會認為自己沒什麽能力,連一個總院都鬥不過。
格物學院的弟子會認為自己是個被逐出之人,沒資格當堂長,自然也不會服自己。
這是個陷阱,自己不能跳。
何況這麽多格物學院的弟子看著!
想到這裏,趙瑁強忍心頭怒火,不自然地笑了笑,轉身看向趙錄:“你個老奴,知不知道粒粒皆辛苦,這白花花的大米要一個老農付出多少汗水才能送到這裏,你竟浪費了,還傷了人!讓我看,不如關他一個月禁閉,讓他長長記性!”
唐大帆嘴角抖了下,這他娘的老狐狸,氣勢都到了,也不敢碰一下。
一個月?
就他這年紀,估計抬出來都可以入土為安了。
唐大帆拱手:“趙堂長深明大義,了不起。但一個月不合適,院規在那擺著,禁閉最多七日。念在他年紀大了,又是趙堂長之人,加上不熟悉院規,就五日吧。”
趙錄看著趙瑁喊道:“老爺,我不要去禁閉室,我——”
“閉嘴!”
趙瑁嗬斥過趙錄,眼珠子轉了下,走向火夫王順,抬手道:“是我管教不嚴,導致下人傷了你,還浪費了糧食,抱歉。”
說罷,深深作揖。
王順瞠目。
唐大帆深吸了一口氣,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馬直也察覺到了,這個趙瑁絕非簡單之輩,他能屈啊!
吳忠眯著眼,看了看表演的趙瑁,也沒想到這個家夥為了挽回形象竟做到了這一步,別人怎麽想吳忠不好說,但火夫王順肯定不會有怒氣了,甚至會覺得趙瑁也不壞。
人家都禮賢下士,連個火夫都行禮了,這事還能怎麽說?
吳忠沒了興致,將張遊至推了出去,讓張遊至等人將趙錄帶去關禁閉。
趙瑁的表演還沒結束,而是撿起了盤子,讓王順將散落的米飯打進去,言道:“大明還有無數人吃了上頓沒下頓,陛下更是多次命官員不得奢靡浪費。格物學院厲行節約,嚴懲浪費糧食,我看是極好的院規,今日便從我做起吧。”
王順看著前後判若兩人的趙瑁,還搶過飯勺往盤子裏將掉落的飯打回去,趕忙說:“趙堂長,別,我來,要不我去給你重新做點菜吧?”
趙瑁臉色一沉:“我怎麽能特殊呢,既然在這食堂吃飯,自然需要與所有人一樣,沒有誰能受到特殊關照,這樣就夠了,我小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
講述著淒慘的童年,努力奮鬥,一步步成長的曆史,趙瑁那也是繪聲繪色,若不是走的學院弟子對這些不感興趣,走的人多了,估計趙瑁可以再多講一會。
趙瑁坐在唐大帆對麵,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看著唐大帆,認真地說:“唐總院,我知道你與鎮國公關係甚密,隻是,格物學院不姓顧,現在我是學院的堂長。你我不妨放下成見,攜手將這學院辦好。”
唐大帆喝了口菜湯,起身道:“趙堂長說的什麽話,我沒成見,我曾對日月紅旗發過誓,隻要朝廷允許,我願將命交給格物學院,不餘遺力,讓這裏變得更好。”
“可若是有人非要將格物學院當作權力場,脫離了學問,搞起了鬥爭,甚至是在學院內部拉幫結派,製造對立,嗬,我唐大帆——誓死護衛學院院規!”
趙瑁跟著起身,跟著唐大帆將盤子放到了收納處,言道:“沒人想毀了格物學院,那樣對所有人都不好。我隻是想坐穩堂長一職,你幫我,我也幫你,同進退,如何?”
唐大帆冷笑一聲:“趙堂長啊,你可是堂長,如此拉攏手段,實在令人不齒。想立足格物學院,不用我配合,隻要你能勝任堂長職務,別說我,所有院長都服你。”
趙瑁自信,意氣風發:“不就是堂長,我當年當過教喻,這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