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百零九章 就這一次,一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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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千兩,這筆巨款足夠子孫三代無憂無慮地生活了。
    兒子可以活得愜意,女兒出嫁時也能風光,也不用再抱著那上了年紀已經不再玲瓏的女人,可以像一個真正的權貴一樣,享受下風花雪月,找一個可心之人……
    趙瑁有些動搖。
    什麽“居之無倦,行之以忠”,“道德當身,故不以物惑”,“政在去私,私不去則公道亡”的話全拋之腦後。
    在這個時刻,古人的訓誡沒出現。
    趙瑁不敢收下來,隻是因為朱元璋的刀太鋒利。
    王星看穿了趙瑁的掙紮,低聲說了句:“我來時,沒人看到。我走時,也會無人留意。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隻要趙堂長點個頭,事後還有三張紅票送來。”
    趙瑁搖頭:“我不答應,你將這些東西拿走!”
    王星退後兩步:“什麽東西?趙堂長在說什麽,草民告退。”
    說完,王星拱了拱手,轉身走了。
    趙瑁趕忙起身,可王星走得很堅決,頭都沒回一下,趙瑁低頭看了看桌上的紅票,瞳孔裏逐漸被紅色占據。
    對著燭火看了看。
    有水印,而且水印裏麵的細節很是豐富,這技術隻有提舉司擁有,沒有人可以仿造出來,很明顯,這是提舉司印製的票據,是大明錢莊發行的。
    背後也有小字作了注解,屬於無憑證交易票據。
    五千兩啊,換成銀子的話,需要十口箱子來裝吧?
    趙瑁在書房裏,心一會炙熱,一會冰冷,拿不準,體內似乎有兩個自己在戰鬥。
    敲門聲傳來。
    趙瑁趕忙將紅票收起,放到書中,看著走進來的趙錄,關切地問:“好些了嗎?”
    趙錄兩眼沒了往日的光彩,將茶碗端上前,回道:“老爺,已經好多了。”
    趙瑁歎了口氣:“當日老爺我也是沒辦法,唐大帆將我逼到了那個地步,你且休息幾日吧。”
    趙錄行禮:“老爺,我還能做事。”
    趙瑁抬了抬手,讓趙錄離開,看著這人的背影,趙瑁多少有些不屑。
    不就是被關了五日禁閉,出來的時候都是被抬出來的,幾乎成屍體了,若不是幾次喊叫,估計魂都回不來了。
    禁閉室不就是另一種牢房?
    又沒人打你,至於如此不堪?
    說到底還是年紀大了點,不好用了。說起來,自己也不是不可以買一下人當義子……
    隻是這錢燙手啊。
    朱元璋的手段太殘忍了。
    但說回來,貪汙的人那麽多,被殺的才多少,自己貪汙一點,也沒誰可以發現吧,隻要做事謹慎點,低調點,忍著點,給人的感覺依舊是清廉,想來不會有什麽事吧。
    每個人頭頂上都懸著一把刀,可也不是每個人頭頂的刀都會落下來。
    說不定,這事就過去了。
    就這一次,一次就好。
    不過——
    自己是被任尚書扶進格物學院的,這筆錢要不要給他送一點過去,畢竟他是尚書,自己隻是侍郎,即便是出了事,兩個人扛,總好過一個人扛,兩個人死,也好過黃泉路上一個人孤獨……
    出於這種心理,加上第一次做事沒經驗,趙瑁還是選擇了夜訪任昂。
    馬車停在黑暗裏,趙錄安撫著馬匹。
    任昂已經睡下了,聽說趙瑁夜訪,還以為是格物學院調查的事有了結果,趕忙起身接待,分賓主坐下之後,趙瑁確定沒有第三人在場,門窗外沒人之後,這才走向任昂,拿出了兩張紅票。
    “任尚書,這票據可曾見過?”
    任昂看著鬼鬼祟祟的趙瑁,拿起了紅票,當看到上麵的字貫時,不由深吸了一口氣:“這可是一千貫銀鈔,不記名紅票,可以隨時從大明錢莊兌出銀錢。趙堂長,這是?”
    趙瑁沒有隱瞞,將王星的事說了一遍,然後道:“下官不敢擅專,特來請教。”
    任昂看著製作精美的紅票,確係不是偽造的之後,回道:“這種沒品德之人,確實不宜進入格物學院。”
    趙瑁伸出手:“那我將這紅票送回去?”
    任昂猶豫了下,並沒有將紅票遞給趙瑁,而是放在了桌上,輕聲道:“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要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格物學院院規有說,逐出學院永不錄用嗎?”
    趙瑁眼神一動:“這個,沒有。”
    任昂敲了敲桌子:“既然沒有,那就說明還是允許給人機會的,何況對方本就是捐贈的名額,沒將錢財退回去,隻將人送出去,多少有些不合適吧?”
    趙瑁點頭:“下官明白了。”
    任昂笑了,將兩張紅票推給趙瑁:“我隻是不想讓人才蒙塵,這些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
    趙瑁退後兩步:“什麽東西?任尚書在說什麽,下官告退。”
    “站住!”
    任昂喊住了趙瑁,拿著紅票走至趙瑁身前,塞到了趙瑁手中:“這些東西,你還是拿去吧。”
    趙瑁緊鎖眉頭。
    任昂拍了拍趙瑁的肩膀:“格物學院是個好地方,說起來,我也有些親戚子弟,一直想進去,卻始終不得門道,你看——”
    趙瑁恍然:“任尚書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隻是這東西,還是任尚書留著吧,王星的兒子去了格物學院之後,總歸是皆大歡喜的事。”
    皆大歡喜?
    任昂明白其中意思,對趙瑁嚴肅地說:“有些事,一定要穩妥,不可出了任何岔子,否則,想想家人。”
    趙瑁將紅票送給任昂,行禮離開。
    任昂看著手中的紅票,有些皺巴了,理一理,抬起手彈了下,聽著幹脆的響聲,輕聲道:“這聲音,可比寶鈔好聽啊。”
    趙瑁上了馬車,摸了摸袖子,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看來這格物學院的堂長,比什麽衙門都好撈錢啊。
    隻是這樣一來,自己算什麽,貪官嗎?
    貪官又怎麽了,當官不就是為了過個舒坦日子,現在過的是什麽,冬日都不封印,跟牛馬有啥區別?
    為了致仕後能過幾年好日子,這個時候不出手,什麽時候出手?
    聽說鎮國公府也很有錢,底下產業不少,想來鎮國公也沒少收紅票,他都能過上好日子,娶兩個妾,自己憑什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