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內疚有用的話,要道歉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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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說過,舅舅像他第一個孩子。”
盛夏至盤腿坐在瓜地裏,背靠著自己種出的大西瓜“其實,對我來說,比起叔叔,舅舅更像爸爸的親弟弟。他們感情一直很好。
但是,爸爸葬禮之後,舅舅不再為爸爸的離開難過了。
每次提起爸爸,他態度都很平靜,好像爸爸的離開,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有些不滿“舅舅太過分了,明明我們每次吵架,爸爸都偏心他——”
不等盛夏至說完,江寒彈了她腦袋一下“盛夏至,不要隻會讀書,偶爾也懂點人情世故怎麽樣。”
盛夏至瞪他,想還手,江寒忙握住她的手腕“你搞清楚,在你們家,你和你爸相處的時間最短。
認識你爸爸時間最短的人都這樣難過了,舅舅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日子比你更久,肯定更難過。
你看不出來,是因為他不想讓你看到。
對你來說,舅舅是大人。對舅舅來說,你是小孩子。大人不會在小孩子麵前難過的,更不好意思讓小孩子安慰自己。”
盛夏至不滿“我不是小孩子!”
江寒強調“對舅舅來說,你就算一百歲了,也是小孩子。”
盛夏至沉默許久,從他手裏撤出自己的手“為什麽不能讓我知道。……最起碼,哭的時候也有個伴。”
“因為小孩子隻會不安,幫不上任何忙。”
江寒才說完,腦子突然出現一個畫麵某個房間門口,他也這樣握過盛夏至的手。
盡管知道不應該,他還是忍住不想這是什麽時候?難道是她抓住我劈腿的時候!
盛夏至很想反駁江寒的話,但她也知道,江寒說得沒錯。在這件事上,她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解決。
好像,隻要她還對爸爸的離世耿耿於懷,她的爸爸就還和她在一起一樣。
她長長歎了口氣,順勢躺在瓜地裏,黑色的長發撒在瓜蔓上,也撒在江寒手上。
江寒學她的樣子,也躺了下來。兩人腦袋對著腦袋,全世界隻有西瓜藤的草味。
良久之後,盛夏至說
“我想起來了,我爸爸葬禮之後,整整一個月,舅舅都在島上不肯回家。
媽媽怕他出事,讓我去島上看看他。他的同事說,最近他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後來我找到他時,他眼睛紅紅的,應該是哭過。”
她歎息一般,說“原來,真的是我沒看見。舅舅一直難過呀。”
她用腦袋蹭蹭江寒“我是不是該和舅舅道歉。”
江寒把一縷頭發放在鼻子和嘴唇之間,假裝胡子。他輕聲說“不用。等你回去,抱抱他就好。”
雷驚蟄在抽屜裏找充電器時,不小心撞掉一個相框。
他趕緊接住,這才沒落在地上。
相框裏的照片,是盛清明和他的合照。
是在他大學報道時拍的。
盛清明第一次參觀p1大學,激動到落淚。雷驚蟄和白露姐鬧他,把他當景點合影留念。
看著照片,雷驚蟄滿臉傷感。
雷驚蟄的房間是複合結構,下麵是書房,浴室和會客區,上麵是臥室。整個房間走工業風格,又酷又有格調。
這房間盛清明特意為他設計的。
雷驚蟄高中時,從美劇裏知道這種風格,十分喜歡,和盛清明撒嬌,說自己也想要。
他真的隻是過過嘴癮,誰想到,盛清明給他做出來了。
“你是不是為了報複我,才一走了之,讓你女兒來折磨我。”雷驚蟄小聲抱怨“你女兒好煩人啊,比小時候還煩人……”
他正對著照片念叨,盛夏至突然出現在窗口,滿臉討嫌地喊“啾啾,啾啾,啾啾。”
就像她小時候騷擾他寫作業一樣。
雷驚蟄收起相框和悲傷,擺出嫌棄臉,沒好氣地問“幹嘛。”
盛夏至走到門口,大張著手臂進來,給他了個擁抱。
“幹什麽,滿身汗臭,我剛洗過澡。”
雖然這樣說,雷驚蟄還是輕輕擁抱她。
“舅舅對不起,我早晨不該和你吵架。”盛夏至說“舅舅,以後你難過,要和我說啊。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神經病,我有什麽可難過。”雷驚蟄鬆開她“怎麽回事,今天這麽懂事,有點嚇人。”
盛夏至一點不見外,搬來把椅子,坐在舅舅身邊“小江和我說,你也會難過的,讓我偶爾也照顧一下你的情緒。”
“小江?”雷驚蟄眯起眼,“說起來,你和那個小江怎麽回事。”
對於騙人這件事,盛夏至心理壓力太大了,決定多個人和自己分擔。她向窗外看了一圈,確定江寒不在,便給雷驚蟄發微信
我微信告訴你,看完記得刪除。
雷驚蟄不解“幹什麽神神秘秘。”
盛夏至把她舅舅當成告解室,坦白和江寒的恩怨情仇,以及自己一路走來,被迫編瞎話的辛酸。
雷驚蟄看完,十分驚訝。
盛夏至從小到大都很靠譜,沒想到做出這麽不著調的事。他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原來做了虧心事。”
盛夏至立即點頭,能撤回的消息撤回,撤不回的,兩人當著對方的麵刪掉。
她小聲問“現在怎麽辦呀。”
雷驚蟄嚴肅地說“祈禱吧。”
盛夏至茫然地看著他,看得雷驚蟄手癢,給了她腦袋你一下。
“你都把人帶回來,還能怎麽辦,難道把他丟出去?就算丟出去,他現在也隻能記住咱們家的地址,還能自己找回來。
當然是繼續收留他啊,然後你認真和老天爺禱告,讓他快點恢複記憶。”
盛夏至有些擔憂,“可我騙了他,怎麽辦?”
雷驚蟄很偏心“他不是自願冒充你男朋友嗎,怎麽弄算騙。”
盛夏至提醒“再之前,前男友的部分。”
“抱歉,我以為人一次做好一件壞事已經很不容易了沒想到你能同時做兩件。”雷驚蟄毫無歉意地說“你可以旁敲側擊,偷偷暗示他真相。”
他打個響指,“或者,你就說,方立冬那小子和別人結婚,你難過到精神錯亂,胡說八道來著。
反正他都能失憶,你精神出問題有什麽不可以。”
他越說越生氣“當初讓你別和姓方那小子早戀了,你偏不聽。你收到請柬那天,我說咱們去揍他一頓,你也不同意。
你不會還喜歡他吧。”
盛夏至早該想到的,沒談過戀愛的舅舅,處理不來感情上的事。她帶著對單身狗的優越感,拍拍舅舅肩膀“算了,感情的事,你不懂。”
雷驚蟄白她一眼“和你說正經。
你不能再和那個小江住一起了。你不想他住木屋,讓他住我房間,你——”
盛夏至打斷他“舅舅,我不想讓別人進木屋,因為我想留下屬於爸爸的東西。”
她的坦白讓雷驚蟄很驚訝。隨即,他很溫柔地笑了,輕輕給她腦袋一下
“笨蛋,木屋就在那裏,誰也拿不走。
而且,你爸爸是個很喜歡熱鬧的人,我們不能讓他一個人待著,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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