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雞飛狗跳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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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正在盛飯,聽見身後一聲悶響,回頭一看,盛夏至跌坐在地上。
他嚇一跳,立即過來扶起她“盛夏至,你怎麽摔地上了!”
盛夏至像喝了假酒,眼神鈍鈍的,好半天也不說話。
江寒的聲音像從海底傳來的。盛夏至看見他嘴巴動了,接著,聲音隔著厚厚的水波,翻山越嶺傳進她耳朵裏。
“我,我不知道。”她回答。
她以為自己說話和平時一樣,但在旁人聽來,她語速很慢,氣若遊絲。
江寒慌了,想起盛夏至科普過的動物知識,問“你,你究竟怎麽回事,是中了癩蛤蟆毒嗎?”
中……毒?
盛夏至的大腦變成兩片雲做的磨盤,蓬鬆,難以契合,隨時可能飄走。她吃力地轉動磨盤,思考眼下的情況。
也許,她真中毒了。
不是蛤蟆。她捉蛤蟆時戴了手套。
所以還能是什麽?
今晚接觸的東西裏,沒有帶毒的。
江寒還在一邊喊“盛夏至你醒醒,不要睡。你要告訴我怎麽做,我才能救你!”
盛夏至遲鈍的大腦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她問“土豆,哪來的?”
最近家裏沒挖土豆,僅存的幾個土豆已經發芽,盛夏至打算把它們種回地裏。
江寒理直氣壯地指著牆角的編筐“那裏拿的。”
果然,果然,這個渾蛋!
盛夏至掙紮著站起來,往房間走。
江寒忙扶她“你要去哪?”
“自、救!”盛夏至咬牙切齒地說。
等她在衛生間吐完,頭腦多少清醒一點。她催促江寒“帶我,去醫院。”
江寒不敢無證開車。盛夏至怕劉女士他們擔心,也不許江寒去求助。
見她病懨懨的樣子,江寒又急又內疚,一咬牙,說“你坐車裏,我拉你去醫院。”
盛夏至無語,“食物中毒的是我,腦子壞了的倒成你了。去醫院才幾步遠,我們步行過去。”
話是這樣說,盛夏至卻錯誤評估了現在的身體情況。
她太虛弱了,沒走幾步就全身冒冷汗。平時很近的距離,對現在的她來說,竟遙遠得沒有邊際。
江寒看不下去了,蹲下說“上來,我背你。”
從家到醫院的距離有村誌石頭兩倍遠,盛夏至不太信任他有這能力。她說“要不,去告訴契爹吧,讓他送我——”
“不要!”江寒倔強起來。
他已經知道,盛夏至這場無妄之災是自己引起的。如果再不為她做點什麽,他會內疚瘋的。
盛夏至拗不過他,隻能妥協。
江寒走得很快,步子比上一次還穩。
盛夏至昏昏沉沉的,呼吸很急,也很費力。
江寒越想越怕,帶著哭腔說“盛夏至你不要睡,和我說說話,求你了,你不要死。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盛夏至頭疼得要命,聽他號喪似的聲音,恨不得給他兩耳光。
“閉嘴!”她冷聲說“你這個智商,以後不許看偶像劇了,和小米球球一起看科普片。”
見她還有精力嘲諷自己,江寒鬆了口氣,對盛夏至說“我第一覺得你陰陽怪氣的聲音好聽。你再罵我幾句,多罵我幾句嘛,我喜歡。
或者你氣不過,打我也行。”
盛夏至用力環住他的脖子,“你自己聽聽,大晚上的說這種話合適嗎。”
夏季鄉村的午夜是寧靜的,隻有蟲鳴和其他夜行動物在小聲聊天。
今晚,兩個聒噪的人類闖進它們的地盤,在水泥路上留下一行淺黃色的光。
夜已經深了,鎮醫院卻人頭攢動。
盛夏至並不意外這場麵,指揮江寒,“掛急診。”
急診人並不多,給盛夏至看病的還是位老熟人,就是當初江寒的主治醫生。
聽完盛夏至自訴,老醫生驚愕地問“你怎麽犯這種錯?”
盛夏至瞪江寒一眼“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英雄總是被自己幹掉的。”
老醫生明白了,不得不說句公道話“這小夥子腦袋還病著,你願意相信他,心也是大。”
盛夏至一噎,繼續瞪江寒。
江寒老實地站在一旁,挺大的個子恨不得縮成一個球。
“沒事,村子裏老人家節省慣了,咱們醫院看這毛病很熟練。”老醫生利落地給盛夏至開完藥“自救得很及時,沒多大問題。先掛個點滴吧。醫院的情況你也知道,沒床位的,給你在走廊加個塞。”
大約是醫院對病毒有威懾作用,自從進了醫院,盛夏至情況好了不少。
掛上點滴後,她和江寒閑聊“外麵那些人,都是腹瀉。”
她示意他看科室標牌“每年這個季節,遊客一多,醫院就把腹瀉科單獨拉出來。聽說最壯觀的時候,隊伍能排到馬路上。”
江寒驚訝“怎麽會這樣,是不是海鮮不新鮮?”
“說什麽呢。”盛夏至不滿“你瞧瞧我們在哪,想吃什麽當場給你撈——不對,我腦子也糊塗了,現在是休漁期,不讓出海。
總之,海鮮是沒問題的,有問題是吃的方法。
現在晚上下露,遊客不知道,還敢露天吃海鮮,當然鬧肚子。”
江寒不確定她是病糊塗了,還是正經科普知識。他不敢在這時惹她,便說“怪不得,每次拿晚飯,劉女士都讓我別在外麵吃,原來是這個原因。”
兩人正聊天,有人推著輸液架坐到盛夏至旁邊。
兩人一看,還是個熟人,竟是江寒入院那天的胖肚子小哥。
小哥看見他們很熱情“又來啦。”
兩人看見小哥很驚訝,江寒問“你,怎麽還沒出院?”
小哥挺喪氣“別提了。上次吃杏子吃到消化不良,這回吃海鮮時多喝了兩瓶啤酒,痛風犯了。”
江寒很沒見過世麵的問“海鮮不能配啤酒?”
“不能過量。”盛夏至說“他這是喝太多了。”
小哥好奇“哥們,你腦子還沒好啊?”
江寒也好奇“你怎麽知道我失憶了?”
小哥坦白道“估計全鎮都知道。
咱們這小地方,來個失憶的多不容易,和演電視似的。
我昨天喝酒,還聽燒烤攤老板講你的故事。說有個帥小夥和前女友鬧分手,跳海自殺沒死成,失憶了,誰都不認得,隻記得他前女友。
最後他被前女友撿回家,兩人和和美美過日子去了。”
雖然是自己的造的謠,但發展到這種離奇程度,盛夏至十分不滿“怎麽憑白侮人清白!”
江寒幫腔“就是就是,我明明連前女友都不記得。”
小哥了然“所以,為愛跳海是真的?”
算了不解釋了。盛夏至歎氣,搞不好她今天澄清,明天謠言就變成帥小夥是人魚化形,上岸報答救命恩人。
她正獨自憂傷,江寒和胖肚子小哥那邊又鬧起來了。
他倆正談論怎麽辟謠,一隻蜈蚣不知從哪溜達出來。小哥眼尖,最先看見了。可他行動不便,隻能拜托江寒幫自己趕走。
蜈蚣長得比玉米螟幼蟲還可怕。江寒不敢碰,隻能‘呼呼哈嘿’地發出奇怪聲音,試圖嚇走蜈蚣。
小哥很有義氣,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
盛夏至要被這三百斤五花肉蠢哭了。她站起來,想幫兩人解決蜈蚣,沒想到腳趾一痛。
她是穿拖鞋出來的。她心中有個不好的想法。
她低頭一看,自己腳趾上,蜈蚣正昂著小腦袋和她對視。
……
老醫生用注射器往盛夏至輸液瓶裏推了管藥,安慰說“沒事沒事。你總是要輸液的,多一管藥的事。”
盛夏至平靜地看向身旁。
江寒和胖肚子小哥乖乖站著,恨不得縮成兩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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