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嘉平和方立冬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都有些畏手畏腳的。在大會的橫幅下拍完照後，兩人無事可做，隻呆在角落，盯著會場人來人往，試圖尋找熟悉的麵孔。
    方立冬是個很書生氣的長相。和馮嘉平相處時，他總是有些自卑，覺得自己沒見過世麵，姿態很低。
    馮嘉平堅信方立冬很有才華，隻是出身不好才碌碌無為。麵對他時，常常會生出憐惜之情，認為自己有責任為他的未來鋪好路。
    她知道，今天到場的，不是學術大拿，就是公司高管，她早決定了，要利用這次活動，為方立冬積累人脈。
    她不住觀察會場，終於看見個熟人。
    “是陳教授！”她驚喜地對方立冬說：“我認識她，她在農大研究化肥，好像還是國家級專家。她身後那人我也認識，是‘聞世’的高管。走，我帶你認識他們。”
    她其實和陳教授並不熟，隻是去找她老爸時見過幾次。方立冬不清楚其中情況，誤以為馮副院長把自己的人脈交給馮嘉平。
    他不甘心隻在大學做講師。
    他固執地認為，他該有更好的前途。如果他不隻是個農村小學教師的兒子，如果他有和城市同學一樣的起點，他的成就不會比任何人小。
    他從不是個謙遜自卑的人，相反，他很有野心。為了成全自己的野心，他願意做任何事。
    聽了馮嘉平的話，他心中狂喜，卻要裝出自卑樣子。他清楚，馮嘉平吃這套。
    他跟在她身後，才走了兩步，速度慢了下來。他扯扯自己西裝下擺，假裝不安地問：“我這個樣子，可以嗎？”
    馮嘉平又心疼他了。
    她幫他正正領帶，篤定說：“你非常好。”
    說罷，她握著他的手，兩人才想找陳教授，卻發現陳教授已經和別人攀談起來。
    馮嘉平看了一會，不確定地說：“和陳教授說話那人，是盛夏至？”
    方立冬輕輕搖頭，“不會的，小夏不喜歡這種場合。”
    提到盛夏至時，方立冬話裏多了絲不易覺察的憤恨。
    他知道，盛夏至的導師手中有很多資源，盛夏至卻從來不用，也沒想過給他用。
    她隻會愚鈍地守著她的田。
    她從來都不知道，如果她肯把放在西瓜上的時間用來經營人脈，即使她的研究沒成果，她也會比現在成功。
    馮嘉平不滿方立冬對盛夏至的態度。
    這兩個人認識太多年了，記憶裏總是有彼此的印記。馮嘉平覺得，這些記憶就像火星，總有一天會燒了整片草原。
    她真的擔心他們複合，總是抓住一切機會挑撥。
    她假裝不經意地說：“我昨天聽辦公室的姐姐說，盛夏至給陳教授學生介紹了份工作，去‘聞世集團’坐辦公室，年薪有六位數。”
    她看方立冬的臉色，抱怨說：“她是不是太無情了。你們不是發小嗎，就算分手了，也有往日輕情誼。這種輕鬆又賺錢的工作，為什麽不介紹給你？”
    方立冬之前聽過這個傳聞，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他眉頭緊緊皺起，心中既嫉妒又不甘。
    但很快，他記起自己的人設，苦笑起來：“可能是覺得我不配吧。她就是這種性格。”
    “你倒了解她。”
    馮嘉平語氣泛酸。不過，她就喜歡方立冬這種踏實坦白的性格。
    她還想說盛夏至的壞話，卻眼尖地發現，江總來了。
    “看，那是‘江氏食品’的江總。”她示意方立冬看向江總的方向：“不就是個教授嗎，哪有大老板厲害。走，我們去和江總打個招呼。”
    擔心被其他人截胡在江總麵前露臉的機會，兩人幾乎是小跑過去的。
    馮嘉平打扮得像個社交高手，其實並不擅長社交。方立冬見馮嘉平為自己衝鋒陷陣，便專心維持科學家的清高樣子，隻在一旁靦腆地笑著。
    兩人枯燥地重複著‘江總您太厲害了，我們很崇拜您’之類的廢話。江總情緒本就不高，被兩人纏著不放，煩躁地掛上冷臉。
    陪同人員是個人精，見江總的不滿，趕緊把這對沒眼色的小情侶支開。
    有個同事本就和馮嘉平有舊怨，趁機嘲諷了幾句。馮嘉平遭人無視，心中滿是憤懣，幹脆和對方吵了起來，引來路人圍觀。
    方立冬麵子掛不住，借口找以前的老師敘舊，溜走了，隻留下馮嘉平一個人。
    同事見狀，語氣更加刻薄。兩人越吵越凶，驚動校方負責人。負責人過來，把兩人臭罵一頓。
    馮嘉平憋屈極了，以為自己被盛夏至看了笑話，立即看向盛夏至的方麵。沒想到，盛夏至始終盯著手機，偶爾和她男朋友湊近聊上幾句。
    她不是社恐嗎，憑什麽不害怕，憑什麽這樣自在！
    這時江總已經上台，正在講話。馮嘉平心念一動，想出個惡毒的主意。
    她要讓盛夏至觸江總黴頭。
    馮嘉平穿過人群，來到盛夏至身邊。
    盛夏至對江總有童年濾鏡，即使他演講的內容無聊，她也聽得認真。
    江寒很不服氣，覺得台上這胖叔哪有自己可愛，時不時捏捏盛夏至頭發，戳戳她的胳膊，試圖引起她的注意力。
    兩人正鬧著，馮嘉平來了。
    她對盛夏至說：“台上的是‘江氏食品’的江總，我們學校的合作商。”
    江寒不滿她來打擾他們獨處，“胖叔人美心善，我們已經知道了，你還有事嗎？”
    馮嘉平被他噎了一下，還是把話說完：“他很喜歡別人拍他馬屁。我知道你清高，但是你現在去說幾句好聽的，下學期他會給你組提高讚助額度。怎麽樣，很劃算吧。”
    要不是場合不對，盛夏至真要罵她無知了。
    之前殷紮吉沒忽悠人，他們這種頂級科研項目真的搶手，各大公司搶著合作的，經費從來不是問題。
    不過，盛夏至的確要和江總說話的。
    馮嘉平看盛夏至臉色，以為她被自己說服，繼續勸：“要抓緊時間哦，江總很忙的，聽說演講完就要離開。”
    陳教授也說過類似的話。
    盛夏至信了她的話，衝江寒使眼色。兩人起身，想在江總下台後和他說話。
    還以為你真不食人間煙火呢。馮嘉平冷笑。
    看著護在盛夏至身旁的江寒，她心裏又有個壞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