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抽什麽風
字數:3826 加入書籤
雖然堅持治療母親也時日無多,但猝不及防地辭世,梁小冉還是心痛到難以呼吸。
當晚,母親的屍首送去火化,梁小冉是清晨才回到了冷萃庭。
江城醒來時,穿著絲質睡衣走下樓,客廳的沙發上,女人垂頭耷腦地坐在那裏,目光空洞無神,巴掌大的臉憔悴又蒼白。
“抽什麽風?”
江城眉頭一皺,走到茶幾旁倒了杯水,修長的手握著杯子湊到薄唇邊,忽然,梁小冉動了動嘴皮子,聲色喑啞,“江城,我們離婚吧。”
怎麽,突然就開竅了?
男人側目看她,深邃的眸裏一絲疑惑。
她布滿血絲的眼了無神采,“我簽字的話,能把我媽還給我嗎?”
整整一晚上她都在後悔,是不是早點同意,母親就不會橫遭此禍?
江城眉心沉了沉,梁母的事他已經聽說了,也讓人去做思想工作,沒想到她老人家想不開,自己拔了氧氣。
“你怎麽想我不管,離婚協議就在房裏,要簽就簽。”他抿了抿唇角,“這兩天我會讓人給你安排住處,打包行李。”
梁小冉覺得自己已經死心了,可是聽他這麽說,眼淚又不爭氣地落下來。
迫不及待地要攆她走?
梁小冉抽泣著,“你的心是鐵做的嗎?傷害我,很有成就感嗎!不如你殺了我好了!”
明碼標價的交易也就罷了,為什麽要讓她交付出真心?
看她臉頰浸滿了晶瑩,江城笑了,“你妹妹念書,你母親治病,我並沒有虧待你,離婚也給你足夠的贍養費,還想怎麽樣?”
說完他就走,似乎不屑多看她一眼。
梁小冉呆怔了好一會兒,對啊,江城給她的足夠多了,所以在他眼裏,她就是徹頭徹尾為了錢才嫁進江家的?
下午,梁小冉斷斷續續地打包東西,江城給她買的通通沒要,一個地攤貨行李箱,是她進江家時帶來的。
三百多天的日子積滿了灰,裏麵的衣服鞋子,都是她大學期間自己工讀攢下錢買的。
暮色四沉,她呆坐在床邊。
抬頭注意到床頭掛著的婚紗照,照片裏她笑靨如花,江城麵無表情,原來那時候,就能看出來,他眼裏是沒有感情的。
她還得回家給母親守靈,恐怕離開這個家,就再也別想回來,這一走就是永別。
梁小冉出了門,拖著疲憊的身體,扶著牆步履蹣跚地往嬰兒房走去,她最後還想看看她那剛出生的一雙兒女,都還沒來得及抱一抱。
嬰兒房裏亮著微弱的燈,隱約傳來嬰兒啼哭,牽動著她的心神。
她倉皇地快了兩步,推開虛掩著的門,赫然見林墨拿著枕頭正往嬰兒床裏壓,嘴裏還謾罵著難聽的話,“哭,就知道哭!跟你那個媽一路貨色!”
梁小冉目瞪口呆,“你在……幹什麽?”
“放開我的孩子!”
梁小冉怒了,在江城麵前的林墨,那樣的溫婉可人,此時此刻卻像個劊子手一般,對一個將將出生的嬰兒下手。
“幹什麽?”
林墨轉過身,紅唇牽起一抹殘忍,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你看看你生得什麽孽種,每天哭,哭得我都神經都衰弱了!”
梁小冉天真地以為,林墨會因為天生子宮缺失,為了與江城在一起,定會把她的孩子視如己出!
“他們才多大?哭,不是孩子的天性嗎!”
梁小冉跌跌撞撞地衝上前,猛地推開林墨,取走了嬰兒床上的枕頭,看著自己的孩子,驟然肝膽俱裂。
隻見兩個孩子,一個眼圈濕漉漉的,另一個麵色絳紫緊閉雙眼。
梁小冉顫巍巍地探了探他鼻息,幾乎感覺不到熱度。
這是壓了多久?
兩個小團子,蛻變得肉嘟嘟的,那還睜著眼的家夥,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粉潤的舌頭頂在光禿禿的牙齦上。
這麽可愛的小家夥,林墨怎麽舍得!
驚恐化作心痛,變成了憤怒,梁小冉轉過身揪住了林墨的衣領,咆哮詰問,“他是我生的,我求著你養了嗎?你跟殺人犯有什麽差別!”
林墨被她拽著,身形前後搖晃,不怒反笑,“你有資格說這些嗎?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梁小冉從沒見過這麽自私的女人,自己不能生,算計於她,現在回來心安理得占有一切,表麵優雅大方,實則陰狠毒辣!
“江城怎麽會喜歡你!”梁小冉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打心底裏為江城不值,反手將她推開。
她沒怎麽用力,林墨好比紙糊的一般,跌坐在地。
梁小冉手探進嬰兒床,打算將閉氣的孩子抱起來,這時,男人頓在門口,磁性的嗓音低沉,“你們在做什麽?”
“江城,快……”
梁小冉話還沒說出口,林墨低頭拭淚,“阿城,是我沒用,她畢竟是孩子的親生母親,我沒辦法……”
她在說什麽?
梁小冉錯愕,江城麵色凝重地快步近前,看到那麵色絳紫的女孩兒,倏然間大發雷霆,“梁小冉你是瘋了嗎?自己孩子都不放過!”
“江城,你誤會了,我……”
梁小冉嘴笨,支支吾吾的,林墨截斷了她未出口的言語,自責道,“她說,她哪怕走了,也不能讓我占便宜,就當沒生過這兩個孩子。”
江城不敢相信,“梁小冉,你這麽惡毒?”
“不,不,我沒有。”梁小冉感覺自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她要是晚來一步,孩子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
她不停地搖頭,指著林墨道,“是她,她在說謊!”
“我隻相信我看到的。”
江城冷眼,抱過失去意識的女嬰拔高了分貝,“叫醫生過來,十分鍾內!”
“江城,江城……”
梁小冉心急如焚地追上去,回頭看了林墨一眼,她哪裏有在哭,一滴眼淚也沒有,而是漠不關幾地看她,像在審視一個小醜。
這個女人……
梁小冉害怕男孩留下也會慘遭毒手,卻被江城注意到,他冷聲威脅道,“不準你再碰孩子一根頭發!”
她的心,瞬間沉入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