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無光一直關注著亭燈法師的一舉一動，察覺到他的失態後，他說：“果然，是這經文的問題。”

    他推測道：“或許素王爺與他背後之人，便是用這些經文，收買了亭燈法師，讓他為他們效命。”

    溫故應讚同宮無光的說法，道：“今晚你再與他對坐一夜，就不會一無所得了。”

    兩人又聽了一會兒壺音與誦經聲後，宮無光察覺到了彌漫在密室中的噬靈的變化，他說：“該停下了。等我將噬靈收回後，再讓無空法師單獨誦經試試看。”

    “再等一等。”溫故應說，他觀察著玄玉璧上的光影變化，“李兄說不定能發現什麽。”

    宮無光說：“噬靈太多了，真出現我們預料不及的變化，他們的性命是能保住，但……也許會有別的後果。要想繼續試的話，也先讓我收回大半噬靈再說。”

    說完後，宮無光沒忍住，又加了一句，“溫道友，你賭性太強，你自己如何，無人能說什麽，但……”

    “雪裏兄也這樣規勸過我，你們果然是師徒，”接著，溫故應沉聲道：“單個，少許的噬靈，是沒有意識的。我猜測，至少要一個村落的數量，才會有變化。”

    “你是指秋楓村？”宮無光問。

    “沒錯。”溫故應說，“所以，現在不是太多，而是可能不夠。”

    他說：“無論是異鬼，還是噬靈，我們現在對它們的了解都太少了。現在已經有太多人下鍋了，魔族遺孽，素王爺還有玄嶽門須彌山的修士，這讓我有種山雨欲來，卻不知從何而來的感覺。”

    宮無光手指了指上方。

    溫故應搖搖頭，說：“上界的話，古仙天蘇已經下場，目前還不知他的立場與目的究竟為何，但是……不論他是站哪一邊的，你有沒有想過，站他對麵的，會是什麽樣的存在？”

    “時機稍縱即逝。”溫故應最後道。

    無空的眼皮顫動了一下，接著，誦經聲更加沉穩了。

    宮無光不再開口，隻是袖中的手指微動，密室中多了幾道結界，玄玉璧上的光影變幻愈發的繁複。

    李川對外界的一切聲音都毫無所覺。將噬靈中析出的東西收攏在了一圈漣漪之中，他仔細地觀察著它們。

    它們的形態很不規則，像是一小片一小片的皮屑，它們順著漣漪無意識地漂浮著，時而匯聚在一起，時而四散開來，時而又連成一串。

    李川注視著它們。

    他看得越清晰，便覺得越恍惚，在無意識之中，又或是受到什麽驅使，他掬起了一小片光來。

    他的心神沉入了那一小片光中，光被分解開來又再匯攏，最後竟變作與那些皮屑差不多的形態來。

    然後，那一片光，匯入了皮屑之中，不斷聚攏散開，李川突然發現，每一次的聚攏散開，皮屑之間，都會交換它們的一小部分。

    在不知經過了多少次之後，所有的皮屑，都帶上了一抹光。

    李川感覺到他的腦中瞬間充盈著他完全不理解的東西。

    他的腦中漸漸浮現出一張圖來。他已經完全背熟的，了然於心的圖——寄生。他突然意識到，他之前失敗了這麽多次，是因為他找錯了對象。他要找的，是沒有意識的，是在死生之間徘徊的……

    他看到了蝴蝶。在赤陽峰上，在玉兔逐日陣中，生死輪轉的蝴蝶，一隻一隻的從他眼前飛過，在他的眼中，層層顯露出了最本質的模樣。紛亂交錯的點與橫，填滿了他的眼眶。

    他在他的記憶中不斷的探尋著，他的每一次嚐試，每一次向目標靠近的嚐試。

    最終，他在記憶中，找到了與皮屑極為相似的結構。

    壺音變化了。

    一絲湧動，出現在漣漪之中。

    無空立刻察覺到了。

    誦經聲在湧動之中散開了。

    此時，宮無光伸手，虛空向他的肩膀上拍去，無空感覺到磅礴的力量穩住了他的心神，他口中念誦的經文，也在這股力量的加持下，不再被那一絲湧動衝散。

    溫故應低頭，手握劍柄，似乎在看劍身的紋路，又似乎在細聽壺音。

    李川對這些依然一無所知。

    在湧動中，帶著光的皮屑，開始以一種奇特的軌跡運動起來，看似無序，卻漸漸貼近李川心中的圖案。

    李川耐心的等待著，在等待中，他感覺到，這些皮屑，都是他的一部分，他感受到了一種朦朧的呼喚。

    湧動之中，不知不覺的探出了一根透明的泛著微光的觸角來。

    溫故應拔出了劍。

    李川努力想要靠近著這種呼喚，他覺得這就是他的使命，他存在的所有意義。他可以一次次地去試，一次次的失敗，但最終他會抓住渺茫的機會，投向那呼喚的懷抱。

    透明的觸角漣漪中搖晃著。最後，它似乎做了決定，分解成了無數的細小透明的水滴，順著漣漪，慢慢擴散向李川與無空法師，向宮無光與溫故應。

    溫故應出手了。

    李川感覺到他與朦朧的呼喚之間的聯係被硬生生的斬斷了。

    紅色的劍光，如雷電般落下，裂紋的影子籠罩在漣漪之上，水滴劈裏啪啦地炸開，一瞬間，噬靈，漣漪，湧動……所有的一切都被撕裂了。

    宮無光也出手了，漂浮在密室中的噬靈，都被收了回去。

    李川睜開眼睛。

    不知不覺中，汗水與淚水已經糊了他一臉。他感覺到之前充盈在他腦中的東西，如潮水般全部退去了，不留一絲痕跡。

    壺音停了。

    無空跌倒在地上，停止了誦經。

    密室中一片靜寂。

    玄玉璧上的光圈不再變幻，也靜了下來。

    “發生了什麽？”溫故應問。

    李川搖搖頭，他試著站起身，卻發現腳在發抖，他渾身都在發抖。

    無空掙紮站起，說：“剛才噬靈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變化。”

    “不是。”李川說。他打量著四周，感覺熟悉的一切，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中。

    他說：“剛才我差點將噬靈，不，將異鬼，寄生到我自己身上。”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