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雞蛋換針與死亡進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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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孵蛋去呀,哈哈哈”
“啐!”
“哈哈哈”剛安靜的人群又亂了起來,石頭領導拍箱子才得以安靜。
接下來是被開玩笑“孵蛋”的毛蛋老婆,她小心翼翼的遞上來一顆雞蛋,石頭村長接過,放在耳邊搖了搖,又在窗口的光下照了照,才小心的靠牆邊放下。
“都要啥尼(呢)?”
“2個1號大針,1個頂針,1把白洋線(人們將成把的線稱為“洋線”)。唉,尕娃長大了,費鞋。”
“別尕娃尕娃的叫了,該取名了。”領導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上午賣水的零錢挑出1張1分的紙幣找過去。
“石頭哥,哪天給孩子取個,我和娃他大不識字。”
“呣···”村長石頭村長答應著。
柳方備好了貨,遞給毛蛋老婆。
“把那個紙包給額,好拿。”楊柳方趕緊把剩餘的6根針取出,放到另一個已經取出一個大號針的針包內,把空出來的針包交給毛蛋老婆。她就滿意的離開了。
就這樣陸陸續續,直到日影西斜,大家才都散去,領導核算下來,一共收取了24顆雞蛋和零零散散的分幣組成的2塊3毛錢現金。而針還有70多根,頂針還有13個,線還有10把。
領導算好了錢,扣除自己應得的1元,把口袋裏零錢都掏出來,還差2塊2,就讓柳方和自己回家取一趟。
石頭村長將收上來的雞蛋交給婆姨,走進裏間取出錢來交給柳方,柳方十分感激石頭村長的幫助,就取出了一把白線送給村長的婆姨,二人一番推攘之後,她才收下。
或許是被柳方的真誠所感動,石頭村長道“你這剩下的針線,額(我)帶你去鄰蔥(村)賣吧。”
“謝謝領導!”柳方聽到後有些激動,就半彎腰作勢去握石頭村長的手表示感謝。村長擺了擺手躲開了。
“木麻噠(西州話沒事)!你挺實誠,不像那些外地來賣東西的。額(我)比你大,你就叫額(我)哥吧。”
“哥,鄰村有多遠?”
“妖(約)摸15裏吧”
“喔,那這樣,哥,我把這些剩下的留在這裏,再去蘭州進貨,回來您在帶我去行嗎?這樣我們都能多掙點。”
“呣,木麻噠!”
晚上楊柳方就在石頭村長家吃飯,依舊是蒸土豆和醃蘿卜條。賺到錢的柳方吃的格外香,隻是晚上睡覺時,蚊子嗡嗡叫,咬得睡不著,所以第二天等村長起來喂牲口的時候,柳方就趕緊爬起來。
天剛蒙蒙亮,二人就都坐在車轅上出發上路了,晃晃悠悠的驢車上,柳方靠著油桶改造的水桶,倒是美美的睡著了。到了打水的井口石頭村長才叫醒他,這時太陽已經升到點鍾的方向。
柳方跳下驢車,聽到石頭村長說“兄弟,蔥(村)裏不能沒肥(水),額不送你了,你端端(一直)地向前走,一直到三岔路口,在那裏等拉貨的車進城。”
楊柳方道過謝,告訴石頭村長會盡快回來,就匆匆的向前走了。由於沒了東西牽絆,開始走的較為輕鬆,一路上都是這種窄窄的黃土路,兩邊是高高低低泛紅的丘陵,很少有植被,路麵上滿是浮土,走不多遠柳方短褲以下已經滿是塵土了。幾至中午,還未看見三岔路口,柳方已經大汗淋漓,口幹舌燥了,並且這種狀態越來越嚴重。看著天空中的太陽越來越毒烈,柳方更不敢停歇,隻能靠意念一步一步朝前挨。
突然聽見“突突突”的拖拉機聲,柳方心情一激動,奮力的向前衝,由於腳底板出汗,一下滑倒了,前腳掌從拖鞋裏穿了出來,把一側的鞋幫弄開裂了一半,而地上發熱的黃土沫子還有點燙腳和屁股。
“娘厄息撇!”柳方憤憤的罵了一句家鄉土話,隻是容不得他多想,就蜷起腿將腳掌縮回來,然後站起來繼續向前跑。看著揚起塵土的拖拉機的背影,柳方一邊跑一邊喊,但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無奈的看著拖拉機一點點遠去,最終“突突突”的聲音隨著拖拉機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高低起伏的丘陵中。
在泛白的日光下,柳方彎腰站在三岔路口,雙手支撐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汗珠落進塵土,喉嚨幹燥,感覺血腥味兒都出來了。
好久才緩過來,柳方雙手離開膝蓋,站起來時腦袋暈暈的,差點倒地,柳方隻能勉強拖著雙腿,走到略微突起的丘陵邊,顧不得髒,側身躺下去,以節省體力,雙眼皮沉的總想打架,柳方隻能強撐著,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黃土高原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柳方的嘴唇開始幹裂,剛用舌頭滋潤完,又幹,慢慢的開始起皮。饑渴難耐的柳方用牙齒將唇上的死皮一點點咬去,不舍得吐出來,也沒力氣吐出來,在嘴裏咀嚼著,給自己一點心理的安慰。
半躺著的柳方透過迷離的雙眼,看著太陽從頭頂轉到肩膀的位置,幾乎快要虛脫的時候,才聽見一陣“突突突”的拖拉機聲,柳方用手掐了一下大腿,確定不是幻覺,趕緊翻身想爬起來,可是身上沒有一絲力氣,隻能勉強掙紮,一骨碌下去,在黃土路上,一邊爬,一邊招手。
“哢噠”,在突突突的響聲中,伴隨著車鬥撞擊車頭拖鉤的聲音,拖拉機停下來。
“肥(誰),揍撒尼!你他媽地,不想活啦!”一陣連珠炮似的粗魯的西州土話傳來,司機師傅走下駕駛座,來到車頭跟前,彎腰看趴在地上的楊柳方。楊柳方想說話,可是隻張嘴卻出不了聲音,好不容易才用沙啞的聲音幽幽的說“師傅,我去雁灘車站”然後一下趴到了黃土沫子裏。
司機師傅拖著柳方的雙臂把他拉起來,架著他走到車座那裏,讓柳方靠到車輪的護板上,騰一隻手伸到駕駛座邊上,拿起一條毛巾摔打著他身上的浮土,一邊摔打,一邊說“小夥兒,要不是遇上額(我),你都斃咧(西州話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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