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買藥上貨路途上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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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屹村缺水,石頭村長必須連夜趕回去,才能保證第二天村民能有水吃。所以晚飯過後,二人不能耽擱太久,就要套上車趕上毛驢趕回石屹村。老村長擔心路不平,還讓兒子王三去隊部將隊裏的馬燈取出來,從自家煤油燈裏倒出一些煤油進去,點上之後罩好玻璃燈罩,交給石頭村長掛在車轅上,二人就趕著車往回返。昏黃的馬燈燈光,照亮前行的路,在暗夜裏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楊柳方躺在晃晃悠悠的驢車上,居然睡了一覺。
等二人回到石屹村已經是午夜時分,石頭村長讓楊柳方回到空窯洞內睡覺,自己則借著馬燈的燈光,將驢子送進牲口棚,又為它加好了夜草,才去睡覺。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二人就早早起床,合力將裝水的油桶安裝到驢車上之後,一起向水井處出發。待到了水井邊,楊柳方辭別石頭村長,並與他約好,最晚三天之後返回,這樣石頭村長好給他準備夜裏睡覺的草墊子。
已經多次往返的楊柳方對這條黃土路漸漸地熟悉,能預估出來在哪個時間點趕到三岔路口,並順利搭上搞運輸的拖拉機,爭取趕在太陽落山之前,到達雁灘菜農大叔的菜地,這樣晚上就不至於露宿西州的街頭。這次和以往不一樣,在石頭村長丈人那裏還有一個生病的孩子,急需藥物治療,楊柳方想起這件事,腦海中似乎有一種使命感在催促自己,不知覺地又加快了腳步。
趕到菜地的時候大叔正在勞作,人性本善,骨子裏都希望自己幫助過的人能夠有出息,看到楊柳方到來,大叔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尕娃,這次回來滴早,組撒氣你(做啥去呢?)”
“是的大叔,這次貨賣得順利。”楊柳方把大叔的西州話聽得一知半解,隻能邊猜邊回答。
“呣,那就好呀。喔喲,上次你走額(我)佛(說)不要你的錢,你又給放床上了,這次可不許。”
“付錢那是應該的叔叔,再說您把自己的馬紮床讓給我睡,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餓壞了吧,你自己盡管去摘吃的。晚上費(睡)這裏。額(我)一會兒回去,讓你嬸多熱個鍋盔。”
“謝謝叔叔。”菜農大叔繼續忙碌,楊柳方就自顧自地去甜瓜地裏摘甜瓜吃。
天快黑時,大叔從地裏走出來,算是提前收工了。他告訴楊柳方,晚上就不過來了,會讓他兒子來給送吃的。楊柳方連忙道謝。趁著微弱的光,楊柳方走進看菜的窩棚,點起煤油燈,發現室內陳設依舊,隻是馬紮床上多了一件軍大衣,楊柳方才想起,現在已經十月份了,天涼了。
“哥,哥,額(我)給你送飯了。”小男孩清脆的聲音響起,楊柳方趕忙迎出來。
“謝謝你,小弟弟。”楊柳方接過一個白毛巾包著的飯包,溫熱的飯包透著香氣。放下飯包問小男孩
“小弟弟,你多大了?”
“額8歲了,你看額牙都快掉了。”小男孩兒掀起上嘴唇,果然挨著門牙的一個牙齒,用舌尖一抵已經開始活動。
“喔。還真是。你上學了嗎?”
“額上二年級了。”
“學習怎麽樣?”
“額(我)考了兩次第一名了。”小男孩自豪地說。
“好,下次再考第一,告訴哥哥你喜歡什麽,哥哥買來作為禮物獎勵給你。”
“真的嗎?哥哥,額蒙(我們)班李瑩瑩考第二名,她爸爸給她買了一個西遊記的文具盒,有三個隔層,可以裝鉛筆和橡皮。額也想要,可額考第一咧,額大還不給買。”
“額給你買,哥哥答應你。”
“那拉勾。”
“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哥哥再見。”
“再見。”
楊柳方吃過飯,把碗筷洗幹淨。又趁著天黑在水池裏洗澡,果然水比以前涼了許多,特別是從水池站起來的時候,有涼風吹過,冷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層。趕忙用背心擦幹身體,才又光著身子蹲在池邊把衣服洗了。再穿上濕漉漉的短褲,回到地頭的窩棚裏。走進去急忙脫下來濕短褲,來不及擦拭身體,就裹上軍大衣。然後才出來,把衣服搭在支撐窩棚而伸出來的支架上晾起來,才回去躺倒馬紮床上睡覺。
第二天淩晨,收菜的車又“嗒嗒嗒”地響起,菜農們開始嘈雜地送菜、稱重、裝車。楊柳方起來後,取下短褲和背心,盡管已經被風吹了一夜,可能是露水的原因,衣服有些潮乎乎的,沒有換洗的東西,隻能硬著頭皮穿上,連忙去地裏幫助大叔搬菜、稱重又裝車,忙忙碌碌。
忙完後,天還沒亮。楊柳方一身大汗,加上本就潮濕的衣服,渾身像裹上油一樣濕黏,回到窩棚內的馬紮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和衣而臥的大叔感覺到後有點過意不去,讓柳方去水池邊洗洗,自己則起身回家去睡覺。
楊柳方回到水池邊,用涼水再洗一下身體,冷得直打哆嗦。幹脆橫下心,用背心作為毛巾,把身體從頭到腳擦了一遍。咬著牙緊繃肌肉,抵禦著早秋的清冷,又把衣服重新洗了一遍,擰出水,才回到窩棚裹上軍大衣,又躺下去,果然舒服多了。
這一番折騰下來,再也沒了睡意。索性睜著眼看著黑洞洞的窩棚屋頂,任思緒飄飛。
從九月中旬到現在,掐指算來自己從家出來快一個月了,不知道桐福哥是不是已經到了西州?爸爸媽媽、師父師娘以及師妹,這些家裏的親人怎麽樣?
李桐福從鄭州離開後的第二天就乘火車抵達了西州,用在鄭州油脂化學廠門崗送給自己的木棍,挑著兩隻分別裝了大半包鞋子的旅行包,走出西州火車站,就東張西望的在廣場上轉了幾圈,他希望在某個角落能夠看到那個從杭州出來時身上隻有一兩塊錢的小兄弟。人生地不熟,身上沒錢,又第一次出遠門的兄弟,不知道現在過得怎麽樣?是在廣場乞討,還是做苦力
他挑著擔子,繞來繞去,直到口幹舌燥,也絲毫沒發現楊柳方的身影,有點大失所望,還有點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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