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想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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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屠如去牢裏探監,他的妻弟形容枯槁,看見他來就放聲大哭,希望張屠如盡快救他出去。
張屠如隻能點頭安慰他,說正在想辦法。
其實他心中有苦自己知,雖然他拉到了兩筆海貿投資,而且走的是天一票號的金銀兌換。按理來說應該高興才是,可是張屠如是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這兩筆投資,其實都是一個人,就是那位陳近南陳公子,分別以不同的身份進行了兩份投資。
而且這兩份投資,都鄭重其事地簽署和約,立下了字契,倒是讓張屠如心中有點緊張,生怕被那位陳公子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為今之計,也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今天張屠如探監,就是想確認一下妻弟的狀況,看見他雖然瘦了很多,但精神狀態還好,應該還可以堅持一陣子。
海貿並沒有騙人,的確即將開始,為此張家在陵州正在大肆招募水手,準備進行遠洋貿易。
這個時候的海貿仍然是靠著海岸線走,也就是沿著大陸架探索,還沒有六分儀等設備和對應算法,還不能穿越海峽。
所以這時的遠洋貿易,是要一路進行多次易貨的,從始發地裝貨開船後,到了第一個落腳點,就差不多要清空船艙,然後在這個落腳點采購當地特產,再前往下一個落腳點。
因為在海上航行對船舶的製造工藝要求很高,所以能夠進行海貿的人,會在這個貿易的過程中賺取到很多的利潤。
這一次陳近南陳公子投資了近五千萬兩白銀,已經超過張屠如家底的總和了。
“弟弟,你再忍耐幾天,為兄正在想辦法。”
張屠如感覺到自己這一次真的是一腳踩到坑裏了,從他跟那位陳公子的交往來看,人家財大氣粗,根本不把幾千兩銀子當回事,看來自己當初的考慮實在是目光過於短淺了。
以為區區幾千萬兩銀子就能調動天一票號的資金流,結果現在看來,隻怕人家都沒動真格的,隻是拿小錢在試水啊。
其實張屠如這麽想是誤會了。
在他看來,從來沒有進行過海貿的人,隔行如隔山,哪能一下場就所有家底砸進去?當然都是試探性,一點點投入,一旦發生點意外,損失尚在可承受範圍內。
所以陳近南投了五千萬兩銀子,張屠如覺得這絕對不是天一票號的全部家底。
其實南宮燕是比較了解海貿的,當然知道海貿獲利豐厚,所以沒有什麽試探,直接就是拿出了天一票號的大部分主力資金。
當然為了防止擠兌,天一票號早就有一套成熟的應對機製,在天一票號建立之初就已經設置了,隻是張屠如不知道罷了。而且,雞公山銀礦源源不斷的出產,也保證了天一票號的底氣。
張屠如已經泄了氣,他感覺憑他的家底,無論再怎麽折騰,也動搖不了天一票號這棵大樹,還不如另想辦法,找找別人的路子,看能不能把妻弟從牢裏撈出來。
畢竟現在何盤差不多等於是公開造反,北涼道與突厥接壤的蘭州、慶州、武州都設置有軍鎮,何盤一起兵,等於這三州瞬間就落入何盤的手中。
朝廷已經將天子的聖旨通告天下,就連張屠如看了也不得不說一句佩服。明知道何盤手握百萬重兵,依然敢頭鐵硬剛的皇帝,實在是沒有幾個。
不過張屠如不看好皇帝,覺得在何盤的優勢兵力麵前,朝廷無異以卵擊石,天下即將大亂。
越是這樣想,他就越是心急如焚,一旦朝廷陷入混亂,隻怕妻弟就更不好營救了。
蘇浩章這條路看來是走不通了,張屠如隻能另想辦法,他出了大牢,順著大街胡亂行走,隨便找了個飯館進去坐下,要了二兩酒,幾樣小菜,自斟自酌。
隻聽到旁邊酒桌上幾個販夫走卒正在聊天打屁,喝酒吹牛。
張屠如眼睛一亮,想到,如果不走官家層麵,而是從牢頭和獄卒入手,這些小卒子為了錢什麽事情不敢幹?自己何必非要審結案件?
隻要給足了錢,讓牢頭謊報妻弟暴死獄中,然後打點獄卒,把人從裏麵抬出來,隨便找個死屍交差,不就可以了?
雖然這樣做,以後妻弟就要改名換姓,但這天下即將大亂,誰還來管這些事情?
這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張屠如瞬間覺得心胸開闊了起來,但隨即又垮了臉,因為他不知道怎麽走通牢頭這條路子,也沒有底層這些關係,有心送錢,卻找不到門路啊。
總不能帶著一包銀子直接就當麵送吧?不被牢頭打出來才怪。
想到這裏,他忽然想起一個人——天一票號的東家陳近南。
這位陳公子曾經和他聊天時透露過,洪門交遊廣闊,三教九流無所不交,有什麽難辦的事情倒是可以找他。
張屠如想道,這位陳公子人物俊秀,也不知這洪門是個什麽門派,但是從名字來看可能江湖上一家字號,不如去求他想想辦法。
於是立刻結帳,連夜雇車去往隨縣,去找陳近南。
一夜顛簸,到了隨縣剛好天色已亮,張屠如找了個小攤胡亂填飽肚子,就坐在天一票號門口等著。
恰好南宮燕出門,看到張屠如坐在門口,很是奇怪。
“咦,這不是張兄嗎?怎麽在這裏?”
張屠如一見南宮燕,立即把自家妻弟深陷牢中卻不得脫身的事情說了。
“不瞞陳公子,為兄已經去找過大理寺卿蘇浩章了,可惜人家要價太高,為兄根本給不起。因此萬般無奈之下,想到陳公子或許認識一些門路,能找那些獄卒牢頭使些銀錢,救人出來。”
南宮燕剛跟這張屠如談完海貿的生意,倒是不好一口回絕。
“張兄不必著急,要營救你的妻弟,還是能想辦法的,不過你這妻弟為何陷入獄中你先說來聽聽。”
南宮燕雖然知道大燕現在的司法體係已經成了一些官員撈錢的工具,冤案錯案層出不窮,但不排除正常執法的可能,這張屠如的妻弟如果真是無辜倒還可以,萬一罪有應得,豈能隨意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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