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為人不識陳近南,就稱英雄也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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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燕見過農弘,不想被他認出來,一推桌案起身道“說起勸農桑,我覺得農民都已經穿不上衣,吃不上飯了,但凡能有幾棵桑樹,二畝薄田,還用勸嗎?各位真是有文才的話,還是勸勸那些當官的,給底層百姓留條活路比什麽都強。”
說完絲毫不顧周圍人驚詫的目光,招呼張屠如下樓離開。
農弘隻來得及看到一個離去的身影,莫名有些眼熟,卻不記得在哪裏見到過。
“去查一下,這兩個人登記的名字!”
於是立刻有人把臨陽樓用來登記的名冊拿了過來,農弘目光落在名單最後的兩個名字上,待到看清“陳近南”三個字時,不由得雙手顫抖,體似篩糠。
“哎呀,老夫突感不適,要去歇息一下,諸位請繼續。”
說完就在管家的攙扶下匆匆離去。
文會參與的才與和商人對太守的離去依依不舍,暗自歎息自己又沒有抓住時機,沒有給太守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想起剛才把酒吟詩的南宮燕,都不由得大為讚歎。
詩寫得好,人也厲害,關鍵人家沒把太守放在眼裏,直接走人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喂,剛才太守看了名單,就匆匆離開了,這兩個人什麽來頭,有沒有人聽說過?”其中一個賓客問道。
不止酒樓裏的賓客不知道,就連高台上的那些士子們也都不清楚南宮燕和張屠如的來曆。
李廊此時已經是失魂落魄,與來時的趾高氣昂相比完全變了一個人,今天的文會對他的打擊十分沉重,以往他自詡才名,目無餘子,誰都不放在眼裏,然而今天遇到了這位少年,不但出口成章,而且才思敏捷。
一首又一首的詩作就像流水一般寫出來,完全沒有詞藻堆砌,渾然天成。
但這還不是對李廊打擊最大的,其實直擊他內心深處的反而是南宮燕離開前最後一段話。
是啊,那些流民已經餓死於道途之中,但凡有二畝薄田,根本不用勸,自己就會拚了命的生活啊。該勸的反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自己治下的百姓沉淪苦難,這些官員不但不正視自身的錯誤,反而把問題推到老百姓的身上,認為他們不努力,懶惰,所以才叫做“勸農桑”。
一想到這裏,李廊就十分羞愧,他這個人才名很大,也熱衷功名,懂得鑽營,可畢竟還沒進入官場,年輕人總是有些理想的,被南宮燕一頓臭罵之後,倒是清醒了不少。
他找來那本名冊看了一眼最後的名字,分別是陳近南、張屠如。
可惜他不知道作詩少年到底是兩個名字中的哪一個,四處詢問,大家也都不知道。
後來還是酒樓中一名商人開了口。
“作詩的少年我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不過我倒是聽說過張屠如這個人的名號。”
“哦?”說來聽聽。
眾人的八卦之心被激起,都細聽他說。
“張屠如嘛,陵州海商起家,做海運的。後來又涉足河運,在大燕各州多少都有些買賣和據點。”
他這麽一說,大家也都想起來了。
“咦?不錯,你這一說我倒是也想起來了,張屠如的名字十年前就有所耳聞,隻不過生意沒有他做得大,並沒有什麽聯係。”
“對的,說起來,我家販賣的生絲很大一部分就是被陵州張家收走做海貿去了。”
“可是那個少年才多大?看樣子不像啊。”
最初那個商人這時繼續說道“他們兩個人嘛,年紀大的那個我猜應該就是張屠如,而寫詩的少年,自然就是陳近南啦。”
李廊在人群中聽到這裏,心中暗暗的記下了“陳近南”這三個字,發誓自己在將來的某一天,一定要超過這個陳近南。
不說這些賓客文人繼續詩會,農弘自從找了借口離開後,立即登上了一輛馬車,對車夫說道“快!去城東的燕子磯。”
冀陽河穿城而過,有多處磯石碼頭,燕子磯位於城東,在一叢叢桃樹掩映之下,是乘船渡河的重要關卡。
馬蹄聲響在石塊鋪成的街路上響起,農弘心急如焚,隻因為他看到了“陳近南”三個字,忽然想起他的騎士探子得回來一個關於天地會的消息。
這個幫會據說領頭的就是一個少年,名字就叫做陳近南,無論誰要進天地會,都得對著陳近南的側畫像焚香磕頭立誓。
一想到天地會在奚州做的事情,農弘覺得自己十分危險了,陳近南這個反賊頭目已經到了祁州,他的嘍囉們難道還會遠嗎?
這個文會上作詩的陳近南,無論是不是天地會的那個反賊頭目,農弘都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現在他的家眷和多年以來搜刮的金銀財寶全都裝上了馬車,正在運上燕子磯的貨船。
隻要到了燕子磯,一家人扮成運貨的船夫,神不知鬼不覺從冀陽河南下,就會進入到安昌河水域,算是進入了運河的分支,那時可以北上懷河繞過劍州,直抵京都。
“籲~”車夫輕輕勒住馬韁,馬蹄聲漸漸停止了下來。
農弘坐在車廂裏感覺馬車微微一頓,於是掀開轎簾,隻見燕子磯已經在眼前了。
“家裏人都到了嗎?”農弘問道。
車夫答道“老爺,家裏從已經上船了。”
“唔,好的。”
農弘彎腰下了車,三步兩步就登上了早就靠岸準備好的貨船。
隨著船夫的一聲號子,貨船就輕輕蕩開水麵,駛向河中了。
冀陽河水急浪高,並不適合行船,也隻有往南這一段還好,再往北就礁石遍布,難以行船了。
農弘極少坐船,更別提這種顛簸的貨船,跟妻子兒女見了麵,才講了幾句話,就被風浪搖晃得快要吐出來了。
“爹爹,那後來那個陳近南怎麽樣?”
聽到農弘講文會上的事情,他的小兒子也很感興趣,一個勁的追問。
農弘正要回答,忽然聽到艙外一個聲音說道“為人不識陳近南,就稱英雄也枉然。”
接著艙門打開,一個又一個執刀漢子魚貫而入。
農弘喃喃道“還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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