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銀甲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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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月懷扒拉著貨箱踉蹌幾步差點跌一跤,還沒來得及躲起來,便聽見嶽沐澤喚道:“阿懷!早看見你啦,不必藏著了。”
    蕭月懷肩頭一聳,隻好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從小到大,嶽家上下她不怕外祖父、也不怕兩個舅舅,更不怕大表兄,卻最怕二表兄嶽沐澤,與他同處一室總要規束著自己,不敢有逾越之舉。
    她這位表兄行事幹練果斷,又生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本該十分招小女娘們的愛慕歡喜,可偏偏性格暴虐、狠戾不仁,無論待誰都不講情麵,隻論禮儀律法。
    蕭月懷每每看到他,都是一個頭兩個大。
    她原以為這次相見,又要落得一頓數落,卻沒料到嶽沐澤沉默了半晌,隻問了一句:“這麽夜了,你自己一人單槍匹馬地跑出來,也不怕碰見賊人?”
    “過來我瞧瞧,沒有哪裏受傷吧?”
    蕭月懷很是詫異,呆若木雞地望著他,不敢挪步靠近,懷疑麵前的郎君不是她那個狠辣無情的二表兄。
    嶽沐澤無可奈何道:“小阿懷?非要等我罵你才肯過來?”
    他的聲音放高了些,蕭月懷連忙回過神,一溜煙躥到了他麵前,盯著他欲言又止。
    嶽沐澤:“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你表兄我不認情,可又不是不認理。秦閣老的案子審得太順利,就像設計好的一樣,本來就有蹊蹺。”
    “我早就疑心是人陷害,苦於沒有線索可查,什麽事都不能做。”
    “大伯父同我說了你手上有證據,既如此你帶著秦娘子逃出內獄也情有可原。”
    蕭月懷意外道:“能在二表兄口中聽見情有可原四個字真是稀奇。”
    “既然你不怪我,那方才貨船裏的情形到底如何?”
    嶽沐澤看了她一眼,勾唇笑道:“你是想問這些人是不是康榮旗手底下查鹽務的那幫江湖匪徒吧?”
    蕭月懷一驚,瞪眼望著他沒說話,心裏卻覺得疑惑。她並沒有提前把證據透露給嶽家,二表兄是怎麽知道康榮旗的?
    嶽沐澤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低聲解釋道:“不必覺得奇怪。自今夜我第一眼瞧見這群人,便將他們認了出來。戶部手底下養了幾個江湖人,各官各府多半知道點,總會在規製內行個方便。我辦差時,與他們打過幾次交道,因此識得麵孔。”
    蕭月懷鬆了口氣,遂將揣在懷中的暗賬與供詞遞給了他:“表兄既然已經察覺,想必不用我多說,就該知道到底是誰要陷害秦閣老一家了。”
    “我手裏的證據,說起來也不算鐵證,若今夜你能撬開這群匪徒的嘴,從中得到點切實的口供,朝堂之上便有路徑為秦氏平冤了。”
    嶽沐澤借著碼頭上微弱的燈火,捧著那本暗賬寥寥掃過,又展開供罪書粗讀了一遍,臉色登時黑了下來,忍著惱意不發,語氣裏卻添了幾分厭憎——
    “這個康榮旗當真是厲害?竟有膽子這樣做?”
    蕭月懷:“請表兄務必仔細審審。出現在秦府的二十箱銀兩,與這批匪徒息息相關,若能深挖,或許還會牽扯出別的人,務必一個都別放過。”
    嶽沐澤眉頭一皺,當麵收了證據,承諾道:“我必然會竭盡全力,瞧瞧這大霧後麵究竟藏著哪些牛鬼神蛇?”
    說罷他抬腳便要走,半步已經踏出去,卻不知為何又收了回來。
    隻聽他說:“對了。小阿懷,今夜你既已經讓我帶著精銳設伏,又何必再麻煩銀甲衛便衣行事?方才在船上,我險些傷了自己人。沒想到你還不放心我的能力,要令叫援手,真叫我傷心。”
    銀甲衛???
    嶽沐澤這一問,令蕭月懷傻了眼:她何時求過銀甲衛相助?
    她未言半字,嶽沐澤便以為她是不知怎麽開口解釋,於是擺擺手道:“罷了,也沒出什麽大事。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蕭月懷愣愣地站在那裏,目送著他離開,腦子裏卻崩開了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有人先她一步,聯手銀甲衛在貨船內設了陷阱?
    蕭月懷再次回想起前世。
    當年,她同陸平笙於西郊獵場賽馬逐鹿,曾遭白真門刺客追殺。
    陸平笙為護她周全,一人對抗十幾名歹徒,身受重傷惹得父皇驚思,後來下令嚴查,牽扯出許多人,轟動了整個金陵。
    獵場負責守衛的兵將被撤職查辦,白真門餘剩的孽賊也統統被處死。此事過後,京中難得的幾個與陸氏作對的軍官都恰巧被除名黜免,金陵銀甲衛的左右將軍便在其中。
    這本就是陸家設計的一場苦肉計,既可以此挾恩求娶於她,又能掃除朝中障礙。
    大婚後,父皇便將金陵銀甲衛首領的任命權交給了陸平笙。銀甲衛就此成了陸家勢力
    港口的秋風一吹,蕭月懷冷得將自己抱了起來,止不住的顫栗發抖。
    難道重活一世她又中了陸氏的計謀?
    她於惶惶不安中,一步一步地挪回了千春樓。
    阿祿在門前翹首以盼,遠遠地瞧見魂不守舍的蕭月懷,連忙迎了上去:“公主!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奴婢快要擔心死了!”
    “阿祿”
    蕭月懷吞了吞喉嚨,愈發覺得身寒,臉色慘白:“我好冷、好冷”
    阿祿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當即驚叫一聲:“呀!公主!你額頭怎麽這樣燙,定是碼頭的風涼,讓你受了寒!快!快進屋!我去熱一碗薑湯,喝下去就會好些。”
    蕭月懷稀裏糊塗地點了點頭。
    躺在廂房的軟榻上,她睜著眼,腦海裏浮現的是秦娥一家人的麵孔,心頭的恐懼隨之擴散。若陸平笙真的先她一步察覺了康榮旗的動作,那麽秦閣老一家便會再次陷入絕境
    秦娥
    蕭月懷猛地坐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門口跑去。
    假設陸家早有防備,那麽他們就不會繼續將賑銀藏在柱英山。秦娥去了,便是自投羅網。
    想到這裏,蕭月懷便覺得心間堵上了一口氣,令她驚顫難抑:上輩子她就沒能救下秦家,難道這輩子還是一樣的結果?
    她腳步不穩,重重摔在門框旁,眼前已是天旋地轉。
    阿祿端著薑湯走過來,恰好瞧見這一幕,連忙放下手裏的食案,奔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蕭月懷渾身乏力,暗暗罵了自己一句廢物,心裏惦著秦娥的安危,於是掙紮著想要起來。誰知還沒站穩,眼前便又是一陣眩暈。
    她勉強往前兩步,身體卻不夠支撐,砰的一下倒在地上,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