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君作守鬆鶴 【第七十三章】花燈的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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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角落裏坐著個翹著二郎腿的男人,手裏拿著一條鞭子,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小女孩。
    蕭月懷掃了他一眼,皺起了眉頭。
    小女孩身體抖如篩糠,央求著說道:“姐姐,買盞兔子燈吧?”
    她使勁兒地把花燈往女娘眼前遞。
    蕭月懷思量了一瞬,走到男人麵前說道:“出個價吧,這個孩子我買了。”
    男人一怔,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圈,見她所穿綢緞是極其名貴的香雲絲,便獅子大開口道:“這丫頭我買來也要五百兩,娘子若要買她回去,最起碼也要一千兩。”
    元嶼川聽見,眸色一沉:“一千兩?人伢子都不敢這樣漫天要價。”
    男人囂張道:“你們若是出不起,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快些走吧!”
    元嶼川要與他爭辯,卻被身旁的女娘攔了下來。
    蕭月懷掀起眼簾,目光淡淡的落在那男人的臉上:“一千兩就一千兩吧。不過...那麽多銀兩,我沒法現在就給你。你隨我去府裏取一趟吧。”
    那男人看見女娘一口應下,立刻懊惱起來,覺得自己開價少了點,但又怕臨時加價會使得到嘴的肥羊就這麽跑了,便喪眉耷眼道:“小人這就收攤,勞煩娘子帶路。”
    蕭月懷彎下身子,向女孩伸出手,柔聲說道:“願意和我回家嗎?”
    女孩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拿起一盞花燈,勾住蕭月懷的小拇指,起身躲在了她的身後。
    元嶼川見狀,低頭在她耳邊提醒道:“這孩子來路不明,售價又如此昂貴,怕是有什麽貓膩,你若要買回去當小婢女,最好還是先調查一番。”
    蕭月懷輕聲道:“我知道。聽梧兄長費心了,此事我心裏有盤算。”
    她執意要帶這小女孩離開,元嶼川勸不動,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跟在女娘身後,時刻提防著走在他們後麵的那個賊眉鼠眼的男人。
    一行人剛到公主府,便瞧見阿祿候在門前。
    蕭月懷抬眸朝她望去,給了個眼神,又悄悄瞥了小女孩和男人一眼。阿祿便像是明白了什麽,手背過去朝著府中的護衛做了個手勢。
    待他們即將跨上台階入府,庭院內黑壓壓站著的一群人突然湧了出來,將跟著蕭月懷回來的那個男人圍得密不透風。
    元嶼川見這架勢,麵露驚愕之色,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公主厲聲道:“將此人押入柴房,明日一早送官查辦!”
    男人見此情形,早就嚇得撲通跪地,磕頭求饒道:“小人不知娘子身份貴重,竟敢胡亂要價!小人知錯了,這丫頭就...就送給娘子了。請娘子放過小人吧!”
    蕭月懷卻冷笑一聲:“放了你?難道還由著你禍害其他孩童?鬼市上的生意也敢明目張膽地做到街市上來?你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根本不是賣花燈的?你那兔子燈上寫了什麽好東西,要我讀給你聽麽?”
    元嶼川拿過小女孩手裏提著的花燈,仔細一看,才發現燈壁的內部寫了一行小字:南郊矮巷,五石盛行。
    他頓時大驚,怒斥道:“你竟敢售賣大周律法明令禁止的五石散?”
    蕭月懷補充道:“不止如此。兄長可再看看花燈的背麵。此人還做著拐賣人口的生意。”
    元嶼川順著她所指,在花燈上尋過去,又看見一行小字:金童玉女,供君挑選,隨意把玩,生死不論。
    他這才明白公主執意要將女孩買下並引這花燈小販回府的緣由。若不這麽做,隻怕還有更多孩童受害。
    隔著人群,蕭月懷冷眼盯著地上跪著的男人:“售賣禁藥,私拐人口,殘害孩童。每一條都是死罪。你若肯招供與你同做這生意的其他人,或許能戴罪立功,免去一死。如何抉擇,全憑你自己!”
    她在鬼市第一眼見到這小女孩時,便覺得這宗人口買賣有問題。
    可當時她處在亡命之徒匯聚之地,身旁隻有林步京跟隨,又不能暴露身份,不好前去追查。那買賣之人也很快便消失了,事情便不了了之。
    如今恰巧讓她再遇到這個女孩,竟發現有人堂而皇之地將這律法所禁之事做到了街市上,她怎能繼續拂袖不管?
    那男人使勁兒磕著頭,護衛一擁而上將他綁了起來,拎著他背後的繩子便往府裏拖去。他使勁掙紮著,嘴裏發出尖銳的叫聲,逐漸淹沒在庭院的一草一木之間,不見了蹤影。
    元嶼川眉頭緊蹙,因此事惴惴不安,轉眸望向公主時,卻見她神色鎮定,沒有半點擔憂。她蹲著身子,為那瘦小的女孩擦去臉上的淚水,溫柔地哄道:“別怕,以後這裏是你的家,再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他定睛一看,女孩的衣袖被挽起,手臂上露出一道道被鞭子抽打後留下的血痕,竟無一處完好之地。他登時心疼起來:這樣小的孩子竟受著如此折磨?
    蕭月懷將她交給了阿祿,認真叮囑道:“給這孩子找個醫女來照顧。再燒桶熱水幫她清理一下,換一套幹淨的衣服。”
    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向府邸的深處行去。
    元嶼川立在門前長台上,看向蕭月懷的眼神裏更多了些傾慕。他溫聲細語地問道:“阿懷是怎麽看出花燈小販的端倪的?”
    蕭月懷淺淺一笑道:“說起來,也不是我看出來的,是那孩子提醒我的。”
    她提著那盞還燃著微弱燭光的兔子燈,解釋道:“你看,我都要將她買回府裏了,臨走前她還不忘把這燈帶上,是為了什麽?她曉得我看到了燈上的字,是想冒險一次,用這燈救自己一命。”
    聞言,元嶼川不由讚歎:“這小童倒是聰明。與你小時候很像。”
    蕭月懷彎起月牙眼:“兄長別打趣我了。”
    元嶼川抬手,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柔聲說道:“無論如何,今夜你都立了大功。”
    蕭月懷啼笑皆非道:“兄長還拿我當孩子看呢?”
    她仰頭看了看天色,眼睛一直往府宅裏看。
    元嶼川將她的小動作收入眼底,略有些尷尬地收回手:“時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