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神機營中賭銀糜爛,中軍帳內太子親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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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四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出了位邊疆大臣,本質上乃是四家共同的大事。
    待得四月中旬,離王家兩位老爺北上已經有些時日,人心浮動的金陵四家才逐漸平穩下來……
    這日早間,賈璉用了飯後離開榮國府,照例由趙天梁趙天棟兄弟送去城外神機營。
    因正逢著十五,賈璉早間要去給賈母請安,故抵達神機營的時辰卻是要教往常遲了些。
    神機營分有五營,除了中營有四司外,其餘每營下轄三司,而賈璉正是神機營左哨營中的三位都司之一。
    馬車一路到了左哨軍營,守門士卒這些時日裏都是認得了賈璉馬車,也知道他乘坐的是實木的欄杆馬車,外麵的聲音在馬車裏麵難以聽見。
    於是,站在左哨營營門上的一人便是笑著高聲招呼道:
    “趙大趙二,你倆昨日輸了本,今個帶了家底沒有!”
    下頭守門士卒也不盤查,軍門大開,由著趙家兄弟駛入。
    趙天梁趙天棟放緩了速度,將馬車停在軍門內,才是一麵仰頭同說話那人喊道:“你午間等著就是,就怕你沒有銀子使!”
    趙家兄弟由賈璉提拔,正式做了賈璉身邊親軍,身份水漲船高,算是不入流的軍官,所以如今在左哨營中很是吃得開。
    打開車門,賈璉撩起官袍一躍而下。
    守門的士卒這塊正好隸屬賈璉管轄,見賈璉從馬車裏出來了,便都是稀稀落落的喊道:
    “見過都司大人…”
    賈璉一如往常的點點頭,先看了看四周,最終抬頭盯著立於營門上的一位什長。
    方才招呼趙天梁趙天棟的正是這人。
    往常賈璉坐在車裏自然是不知道車外說的什麽,但不巧今日他在軍門前正好開窗透氣,隱隱約約聽進了些話語。
    那番話不是賭錢還是什麽。
    神機營中軍紀鬆弛,賈璉雖是軍官,卻一直是不甚在意的。不過今日有人在軍中賭錢,還公然撞到了賈璉頭上,卻不是在請賈璉料理他?
    被賈璉盯著的那什長擦了擦滿頭冷汗,不敢出聲,隻暗罵自個多嘴……
    因還要去署房露麵,賈璉未有發作,隻冷哼一聲暫且先離開。
    趙天梁趙天棟兩人過去安置馬車,未看見剛才營門下一幕。他倆回來時見賈璉走了,便是急忙跟上,為賈璉在營中開路。
    賈璉途中見兩人跟上了,便喚了他們到身前來,喝道:
    “你二人這些時日在軍營幹的好事!”
    趙天梁趙天棟一聽便知曉賭錢的事發了。
    噗通!大哥趙天棟老實些,當即就是趴下認錯。
    軍中賭錢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聽說京營那邊抓到少說也是五十軍棒,直把人都給打廢。
    兄弟趙天梁心思要活絡些,他陪著笑臉先向賈璉認了錯,然後方是道:
    “二爺你身子貴,所以不知啊…這事在軍營裏麵都是這樣。府中二奶奶前陣子還吩咐我們弟兄,要在軍中和同僚多來往些,好幫襯二爺您,這才……”
    說著,趙天梁還一陣苦悶委屈的樣子,他賭錢時的快活是一字不談。
    聽趙天梁搬出王熙鳳,賈璉想了想,最終一腳便踹了過去,罵道:“敢油嘴滑舌來蒙俺,你這廝卻不是該打!”
    趙天梁被踹翻在地,痛呼不已。
    左哨營中有來往的士卒見到賈都司踹了人揚長而去,卻是都見怪不怪了,隻作未看見狀。
    隻一旁趙天棟慌忙爬起,來看被踹的趙天梁情況。趙天梁餘光瞅著賈璉走了,卻是踉蹌爬起,也不喊痛了,哈哈笑道:“二爺到底是看重我們兄弟,先留了力。”
    他那些喊痛聲自然是裝的,趙天棟見狀罵了句挺屍的,便忙扯著他再去追賈璉。
    賈璉這邊已經到了自個署房裏,左哨營三司的署房都挨在一處,正好同皇城中的侍衛處一般,左哨營中這一片可以叫做都司處。
    趙天梁隨後扶著署房門進屋,準備接著賣慘求饒,不過半途被賈璉止了,隻是問他倆兄弟賭錢輸了多少。
    說起輸錢這事趙家兄弟心中都來了氣,他們兄弟一直是在給賈璉當長隨,到了神機營裏便算是親軍頭頭。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他倆因賈璉的關係在這左哨營中也該算個人物吧?但這下麵的一幹士卒卻全然不曉得孝敬一二!賭起錢來恨不得將別個褻褲都贏走!
    他倆在榮國府中是不好去賭錢的,不僅府中老夫人在管,璉二爺也不喜,所以一時到了神機營中放縱開來,他倆哪裏是賭術嫻熟的兵油子們的對手。
    趙家兄弟因此連輸了多日,越輸越想贏,今日真的是將多年的家底都帶來了。
    他倆隻顧倒苦水,賈璉在旁卻是聽得有些不耐了,想著要如何處置趙家兄弟和那什長聚眾賭錢最好。
    這時,一位神機營傳令士卒匆匆進了屋,喊道:
    “賈都司,總督大人叫五營十六司的長官去中營,左哨營裏就缺您了!”
    賈璉聞言氣得是拍案而起,一陣罵罵咧咧。“我說今個都司處有些古怪,人都去了哪。原來那兩個鳥廝是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倒叫俺在這幹坐著。”
    賈璉今天來得遲了,另外兩個都司怎會留下來等他。
    神機營總督馮唐相招,不好怠慢,賈璉一通罵完,連忙出了署房,叫人牽了馬來,拍馬直奔中營而去。
    神機營五營隔得都不遠,互相聯通。賈璉早已認得路,騎馬不過盞茶功夫便到了中營,尋到馮唐營帳中。
    幸好,總督馮唐此時尚且未至,隻神機營五營十六司軍官各自在營帳中坐著。
    賈璉進來後尋到左哨營的位置,先向本營長官見了禮,然後落座。賈璉算是最後趕來的一人,不過因為馮唐未至,所以倒也沒有引起什麽注意。
    營帳中十幾位都司都是在交頭接耳,猜測總督大人叫他們來的用意。各營的長官倒是聽到了些風聲,此時隻管閉目養神。
    約莫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連五營長官都等的有些躁動之時,營帳外終於有了動靜傳來。
    “見過太子殿下!
    ……
    太子來了!
    嘩啦啦,神機營五營十六司的軍官都急忙離了座位,到了營帳通道旁站著。
    領頭幾個太監先走進,叫軍官們退開,免得驚了貴人。然後方是一個高瘦的男子進來,臉色蠟黃,身穿蟒服,頭頂白玉朝天冠,腳踏絲雀登雲履。這人正是本朝太子。
    太子之後,再是神機營總督馮唐落後半個身位走進,馮唐身後還跟著不少人,穿文官補子武官補子的都有。
    原先處於營帳內的神機營軍官已經是都跪迎了,齊聲道:
    “卑職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者,國之儲君也,理應受這個禮。
    太子走過營帳中通道,當仁不讓的坐了馮唐的主位,然後方是虛抬手道:“各位都起來罷。”
    五營十六司軍官聞言起身,帶著忐忑的心思各自站著。
    “…太子殿下怎麽突然來神機營了?”
    總督馮唐在太子旁開口說話,正好為麾下的軍官們解了惑,道:
    “太子殿下替兩聖承孝,將要出行京外祭祀先皇,我神機營需分派一營隨行…”
    先皇即是雍隆皇帝祖父,太上皇之父。眼看先皇祭辰將至,雍隆皇帝下了旨,令太子及詹事府全權負責。
    所以太子便尋到了神機營,要親自挑一營人馬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