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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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有一些。」

    二姑娘迎春見賈璉說的認真,便起身過來,如實回道「我們這些人在一起弄了個詩社,想請哥哥你幫襯些,免得簡單過了,被別人見了笑話。」

    迎春說完,李紈便緊跟著道「我們也商議定了,安排璉兄弟你也來擔任個職位,好讓我們這些深閨裏的人也沾些浩然文氣。」

    賈璉聽得這吹捧很是受用,他這朱紫文官的身份得來不易,說身上有些浩然文氣,想來是不虛的。

    「這事簡單了,才幾個銀子。就當孝敬大嫂子的先不說,既又是幾位妹子頭一次找我這個做兄長的要錢,趕在一起做正事,沒有不支應的道理。」

    尤其是二姑娘迎春,早些年可是還尋她借了鐲子典當。

    賈璉可還記得那事。

    便當即往內襯裏掏出個荷包來,先倒出來約莫七八兩碎銀子,都給了迎春,讓用來買紙冊。

    旋即賈璉又是從荷包內掏出一卷銀票來,發話道「正逢著俺今日得意做善財童子,你們說說,要個多少數才夠?」

    眼見賈璉有一擲千金的豪邁,惜春、史湘雲都圍了過來。

    「讓我看看再說多少。」

    史湘雲這時最是大膽的,伸手拔出賈璉手上的銀票,帶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搶到一邊打開來看。

    旋即便是瞠目結舌的呼聲。

    「沒規矩的丫頭,就仗著你哥哥寵你罷了!」

    李紈起身過來訓斥了一句,拿過銀票放回來。

    偷瞧得賈璉未曾生氣,李紈才是笑問道「府內省親的事你早就知道了的,又有什麽高興的事?」

    史湘雲又湊過來,趴在桌案上對著笑,因曉得湘雲的品德,賈璉自然不會怪她剛才的動作。

    隻伸出手,好似鉗子般夾住湘雲的一邊臉蛋,任她求饒喊疼也不急著放。

    賈璉再朝大嫂子李紈回話「大嫂子不知,也是為的朝中在遼地邊疆打仗的那事。俺先前舉薦的將領盧俊義建了功,連帶著我也得了今上的誇獎,若是邊疆大勝,說不得就該去六部做一任堂官。」

    想那賈雨村比自個大上十多歲,又是有翰林的資曆在,幸進至如今,也不過是六部侍郎罷了。

    賈璉自然該高興。

    這事要是在外廳那邊和大老爺二老爺說,免不了有些捧高抬舉自己的意味,是以賈璉隻來對一眾姊妹提起。

    「這是璉兄弟你的福分!」

    李紈跟著高興了一會兒,但旋即又不免聯想到丈夫賈珠的事,神情稍顯落寞了。

    「要是……」

    賈珠少年成名,十四歲就中了秀才功名,要是如今活著,恰逢胞妹元春省親,前途不可限量。

    「璉二哥哥。」

    黛玉尋著這空隙繞到桌案一角,插話過來,用手偷偷指著在一邊鬱悶的三姑娘探春。

    「你看哪兒…」

    賈璉別看行事魯莽,但也是個心細的,早就發覺探春在故意躲著自己,而原因多少也能猜到。

    順著指引看了看探春,賈璉旋即飲了口茶水,才是放低了聲音說話。

    「莫提了,俺尋著揭發了趙姨娘那事,還有過錯不成!反正探春妹子這時要恨我在所難免,到如今,我也不知該怎麽和她說話,這是不見得辦法的事。」

    「誰說探春妹妹恨的你?」

    見賈璉說這話時麵上亦是有些憂愁,林黛玉嘴邊不禁掛上了笑意。

    「我前幾日都聽探春說了,她是以為璉二哥哥你是連帶著厭惡了她。如今過了這麽久,趙姨娘的事已經過了,隻有璉二哥見了麵,卻話還不肯多說半句,她隻好也躲著了,如今叫人正是

    傷心的時候。」

    賈璉聽得麵上稍稍舒展了,點頭道「趙姨娘那人是僥幸去了金陵,其實對探春也算不得什麽大事……那聽你這般說,這事還怨我?」

    「就該怨你!」

    黛玉故作冷哼道「不顧半點情誼,平日就是嘴笨的。如今我也不教你說話,免得事後還要生疑是受我蒙騙,你自己想些話去和探春妹妹致歉最好,免得再拖延,成了憾事。」

    賈璉將信將疑的起身來。

    正要說話,才發現手裏還提著個湘雲。

    史湘雲歪著腦袋,目光帶著難掩的幽怨。

    「好哥哥,好姐姐——」

    「你們要說話,也該先將我放開,害我受了這亂七八糟的罪。」

    賈璉連忙鬆手,麵上止不住的尷尬,隻得先好聲來哄湘雲,看是要些什麽東西受著才能消氣。

    史湘雲捂著紅彤彤的半邊臉頰,眼睛轉轉悠悠一圈後,笑道「我不要你的東西,誰稀罕似的,反正要入社,昨夜的就算了,哪天我們詩社再聚了,你也要作一首詩來,讓大家點評才好。」

    賈璉聽得幾乎要伸手把湘雲另一邊臉頰也捏紅了,他如何不知史湘雲就是想看他笑話,也不知誰教她的。

    林黛玉這時在旁顯露笑意,道「答應就是,又不是什麽為難的。」

    這笑意讓湘雲頓時警覺了,忙是補充了一話。

    「不許讓她代寫!也不許別人來!」

    黛玉不急著搭理,兩手推著賈璉道「你先去探春妹妹那邊,這事有我一份,讓我來和雲兒說話。」

    「可不能饒你,先答應了再去!」

    眼見湘雲要伸手來拉賈璉,黛玉忙是笑著截住,兩人隔著桌案抱作一團。

    賈璉因此不得不因避讓被擠開,再聽黛玉催促,便猶猶豫豫的往探春那邊過去。

    道歉這事可真是難為了他。

    ……

    因為受著湘雲和黛玉的打鬧影響,迎春、探春、李紈等或是有意,或是無意,都是領著丫鬟過來,說是勸,其實是緊著笑鬧。

    鬧了一陣,眾人分開。

    史湘雲早忘了和黛玉是因什麽打鬧的,叫邊上的人拿鏡子照了照頭發,見發飾未歪,不用去麻煩,便稍微放心,隻管鼓著個臉扭頭對著黛玉。

    「兩個不知羞的姑娘,竟都忘了璉二哥在這,被看了笑話,林姐姐還說是一等的書香門第呢。」

    三姑娘探春這時竟笑著過來,攙著湘雲,幫忙說話。

    這下湘雲怪黛玉的底氣更加足了。

    賈璉和探春說了話,正在一邊坐著,又聽得自己的名字,便是道「你們隻管隨自個的意。俺在這邊上坐著暖和,若沒有要緊的公函送來,便隻等去用飯了。」

    雖是這麽說,但想起賈璉還在這,眾姊妹實在不好太鬧騰。

    「這幾日做不得詩詞了,打葉子牌吧,正好這兒有老太太留下的。」

    李紈也是因見賈璉在才如此提議,再伸手戳了戳湘雲的臉,拉她去尋地坐著。

    眾姊妹沒再擠著中間一張桌子,都散了開。

    黛玉過來拉住探春的手不讓走,絲毫不介意剛才偏幫湘雲的話,隻帶著盈盈笑意道「如何了,是該要唯我馬首是瞻才對。」

    璉二哥不是話多的,雖然是騙他過去,但隻要心意到了,晾三姑娘也挑不出什麽差錯。

    「雖說勉強,不過那話我好歹收了…」

    探春略過那事,笑著挑黛玉的理道「如今我倒要問你了,明明是璉二哥可憐我受委屈,今日曠古未有的來尋我說話排解,你就要趁著話,讓人馬首是瞻?」

    「這幾個字分明是你說的,那怨我不該管你了。」

    「饒我不記得這事。」

    三姑娘探春說著朝外跑了幾步,故意嬉笑不看黛玉。

    賈璉這邊,幾個人正在打葉子牌。

    對麵坐著大嫂子李紈,炕上坐著史湘雲,二姑娘迎春搬著椅子在迎春對麵,幾人正是漸入佳境的時候。

    探春到了賈璉身邊,兩方看了看牌,插嘴幾句。

    黛玉也過了來,她見眾姊妹對著這葉子牌其實不太喜,覺得失了文雅。不過看在今日榮府是喜事臨門的份上,便隻蹙眉不說,站到了李紈身邊。

    都是同輩,倒沒必要故意放牌討喜。

    打了幾圈,中間換了人,不覺間外頭已經是正午。

    三姑娘探春換到了對麵,對著賈璉想起一事來,當即詢問道「璉二哥,我們昨夜在這商量了些事,等大姐姐回府時要獻琴音上去,隻是老爺太太說章程已經被人定死了,半點也改不來。這話或是有些為難,聽璉二哥在宮內是行走慣了的,不知道能不能去問一問,多少是眾姊妹的一番心意。」

    賈璉沉吟片刻,道「我如今還兼領太常寺少卿,論製確實可以插手妃子省親的事宜,隻不過大姐的事已經都由管事太監和內務府一幹人包攬了。」

    說著說著,賈璉已是起了疑心,手上放牌的動作也止了。

    「這事情到底有些不對,宮內不比咱們家,一宮一苑的事都是早早定下的,最怕閑人出行流動。若是大姐陪今上在宮裏賞了花燈才歸省,最遲昨日就該報來才對,許是誰突兀發了話讓大姐過去,或是今上,亦或是太後以及水皇後……」

    若是皇帝傳詔,賈璉隻當是元春受寵,雖說今日不合時宜,但也就罷了。

    但若是水皇後,賈璉卻是從來不敢忘卻,他和那人可是有些仇怨在的。

    大姐元春省親的事都橫生波折,見微知著下,隻怕封妃後在宮中過得也不怎生的安穩。

    「…說起來,俺派去宮中的人也該回轉了,須得去看看。」

    賈璉當即起身,先和大嫂子李紈知會一聲,再朝三春湘雲黛玉告辭離開。

    李紈留人不得,眼見賈璉風風火火的走了,不禁看著左右的人道「他別又鬧出什麽事才好,今日可是府裏難得的大事。」

    外廳內。

    賈璉尋來時,隻見大老爺和二老爺等人都散去用飯了。

    派去宮中的林之孝不見蹤影,隻有趙天梁卻是回來了在這。

    「剛打發了人去請老爺您過來呢,就怕您尋不見人,我得守在這。」

    趙天梁近前來,先看了看左右,才是小聲稟告道「伍太監說娘娘隨行的人已經定了,正是慈寧宮那邊分派的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