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冰霜巨人都謙卑地低下頭去，恭迎巨人王降臨。
    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諸位，過去一年，你們辛苦了。”
    “本王記得你們的付出，你們的奉獻不會沒有回報。來年天道必定會保佑我們豐收更多的獵物。”
    巨人王的發言非常簡單，說完之後，他手一抬，向祭台之中輸入一道靈力。
    祭台仿佛有什麽開關被觸動了，晴朗的天空之中刮起濃鬱的靈氣風暴，讓盛汐的心神在這一刻感受到極其不安。
    無數靈氣光點從祭台之上亮起，升入空中，消失不見。
    這些靈氣光點越來越濃鬱，而且隨著它們不斷消失在天空之中，祭台上的貢品逐漸消失不見。
    盛汐懵了，頭一次知道祭天的時候，祭品居然真的會被天道收走。
    可天道要這麽多祭品幹什麽？
    外麵妖獸那麽多，天道到想要祭品，自己隨便劈死幾頭，想要多少有多少。
    盛汐弄不明白天道的想法，感覺到有一股神秘力量注視著他們這裏，讓她不敢有任何異動，隻能和其他人一起恭敬地跪在地上，等待祭祀結束。
    一直到祭台上的所有貢品都化作靈氣光點消失不見之後，那股壓在所有人身上的恐怖力量才消失。
    天空恢複了之前的晴朗，巨人王宣布祭祀結束，大家回去家過年。
    高階修士全部離開，廣場之上隻剩下了一些修為較低的普通修士。
    盛汐踮起腳尖望向祭壇，發現上麵什麽東西都沒有留下，失望地歎了口氣。
    她旁邊站著一家三口。
    小孩子還小，才兩米高，滿懷期待地問父母：“爹娘，今天過年，我們是不是能吃點好吃的了？”
    她爹娘都是身材魁梧的冰霜巨人。
    聽到小孩的話，女人沒有出聲，隻是望了眼祭壇之後，長歎一口氣。
    孩子爹板著一張臉，壓低了聲音，氣衝衝地說：“吃什麽吃，家裏哪還有餘糧？”
    小孩莫名被凶了，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膽怯又迷茫地站在原地。
    盛汐能明顯感覺到這個父親的怨氣。
    他和他夫人都已經是金丹中期修為，這兩人的狩獵能力不弱，應該能捕捉到足夠一家三口溫飽的獵物，怎麽還會說這種話？
    盛汐試探性地問：“這位大哥，你們家裏食物不夠嗎？”
    模樣粗獷的大哥輕哼一聲：“這年頭誰家食物夠吃？”
    “您和大嫂這麽高的修為，都難以狩獵嗎？冰霜城附近的妖獸都是元嬰期了嗎？”盛汐覺得自己可能得換個地方安家了。
    大嫂搖了搖頭：“冰霜城附近妖獸不多，我們都要深入極地才能狩獵。問題不是這個，而是……”
    她看了一眼祭壇，欲言又止。
    大哥越想越氣，沒大嫂那麽多顧忌，咬牙說：“以我們兩個的修為去狩獵，別說溫飽了，還能富裕不少呢。”
    “可這不是要祭祀嗎？每年每家都要出那麽多祭品，獵物都被收走了，家裏哪還有餘糧？”
    盛汐想起祭台上堆得比人還高的祭品，回想起廣場上許多參與祭祀的族人，都笑得很勉強，漸漸猜到大哥家的情況不是個例。
    她就說呢，極地妖獸那麽多，冰霜巨人又那麽強悍，整個部落怎麽還得擔心食物的問題？
    原來辛辛苦苦一整年，都是在為別人幹活。
    “原來我過得這麽苦，都是因為有人剝削了我的剩餘價值。”
    盛汐腦海中勾勒出一柄鐮刀和一把錘頭，好想鑿穿某個罪魁禍首的腦袋。
    金丹修士在族中還是有點地位的，盛汐小聲建議：“要不你們去跟首領商量一下，讓他們少祭祀一點？這樣……”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大嫂捂住了嘴巴：“你瘋了？不祭祀天道，我們以後怎麽生活？”
    盛汐不明白她緊張什麽：“獵物都是我們靠自己雙手去獲取的，為什麽要祭祀天道才能生活？”
    “若是沒有天道庇佑，我們根本就活不下去。”
    “我們活下去不是因為我們足夠勤勞，天不亮就去狩獵，天黑了還要努力修煉嗎？和天道有什麽關係？”
    盛汐一下把大嫂給問住了。
    對方愣了半天沒能再反駁，隻能固執地說：“總之不行，這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不能改。”
    盛汐見說不通，隻能換了種方式：“那你們少祭祀點，自己留大頭。”
    “那也不行！這有定數！若是祭祀得少了，天道發怒，我們連這點最基本的食物都沒有。”
    盛汐：“……”
    祭祀天道，要餓死。不祭祀，也要餓死。
    什麽“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
    修真版《陳涉世家》了。
    “咱們陛下已經是合體期，讓人努努力，早點晉升大乘期幹掉天道——”
    盛汐還沒說完，大哥大怒：“你別胡說八道，自己想死，別拖累我們！”
    盛汐：“？？？”
    “不是，大哥，害得你全家沒飯吃的是天道，又不是我，你凶我幹什麽？”
    雙方的對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察覺到旁人的目光，夫婦倆的神色驚恐起來。
    看見城防營的人過來，大哥心一橫，指著盛汐大喊：“這人對天道不敬，快把她抓起來！”
    同一時間大嫂鬆開了盛汐的手，示意她快跑。
    這夫婦倆真有意思。
    在場盛汐修為最低，連這夫婦倆的兒子都有煉氣五層，都比她厲害。
    以這些人對天道的敬畏程度，盛汐如果被抓住，恐怕真的會被處死。
    趁著城防營還沒趕過來，盛汐扭頭就跑，鑽入人群之中，左拐右拐，一口氣逃出冰霜城。
    鬧了這麽一出，冰霜城肯定是呆不成了。
    盛汐思索片刻，決定在冰霜城外搭一個小窩，算是自己的營地。
    因為冰霜巨人經常出門狩獵，妖獸不會主動湊到城池或部落附近，這些地方的外圍比較安全。
    即使真的遇上危險，盛汐自己應付不來，一頭跑進冰霜城，那邊的守衛不會坐視不管。
    就地取材，盛汐用冰塊搭建了一個小房子。
    她取出自己之前還是陣法師時繪製好的陣盤，用靈石直接啟動，算做自己小屋的防護措施。
    看她有條不紊地布置這一切，暗中觀察人影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不錯，這丫頭知道該努力了。
    這個念頭剛轉完，盛汐就舒舒服服躺在了新鋪好的床上。
    人影：“？？？”
    “你怎麽又躺了？”
    盛汐依稀聽見有人在跟自己說話，但她環顧四周，一個人都沒看到，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她摸了摸手上的須彌戒，麵色含笑：“就我這點修為，出門狩獵就等於送死。物資還多著，能苟一天是一天。”
    人影：“你就不為將來考慮嗎？”
    盛汐像是在回答人影的問題，又像是在跟自己說話。
    “想太多沒用，說不定我明天就死了呢？攢那麽多物資給誰用？”
    她蓋上被子，幸福地閉上眼睛，“活一天是一天，睡覺。”
    人影：“……”
    救世主就這德行？？？
    這世界沒救了，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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