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濃，一陣裂帛聲劃破寂靜，驚醒了沈寧微。
    男人帶著一身酒氣，霸道地從背後抱住了她。
    沈寧微被反身壓住，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腔，讓她徹底清醒。
    她緊緊地咬著下唇，十指用力抓著床單。
    他還是不想看見她的臉。
    仿佛這樣做便能騙過自己，他娶的是他唯一摯愛的女人，而不是她。
    她本應該像之前一樣默默忍受，可回想起那張報告單，第一次生出反抗之意。
    “裴言川，你放開我！”她用力地掙紮著，帶著怒意的聲音從齒縫中擠出來，“看清楚你碰的到底是誰！”
    聞言，裴言川的動作停了下來，充滿醉意的眼底恢複了幾分清明。
    察覺到男人冷漠地抽離，心口仿佛被針刺成篩子一樣，沈寧微精致的小臉血色盡褪。
    要走了麽。
    果然，他清醒的時候，絕對不會和她有任何接觸。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隱約見裴言川在黑暗中整理著袖口。
    抬手打開台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半個房間。
    裴言川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她，深邃的墨眸中隻有冰冷。
    她淩亂地披著被毀壞的睡袍，走到他麵前，眼尾泛著楚楚動人的赤色，拽著他的胳膊質問道:“裴言川，你到底想這樣到什麽時候！”
    “我沈寧微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她周思瑤的替代品！”
    “別用你這張嘴提瑤瑤的名字，你不配。”裴言川麵容冷峻，狹長的墨眸裏夾雜著醉意和怒氣。
    他抓住沈寧微纖細的胳膊，輕鬆地扯開。
    女人身上還遍布著他剛才留下的痕跡，但他臉上沒有半點憐惜，隻有森寒的冷意。
    “咚”的一聲，沈寧微被甩到床上，單薄的肩膀重重撞在床板上。
    疼痛驟然間蔓延到全身上下，她悶哼一聲，強忍住痛意，若無其事地扯出一抹嗤笑。
    “你到現在還是不肯相信，是那個女人主動選擇離開你，是裴老爺子親自來找我履行婚約！我沒有做錯任何事，你為什麽要把一切都歸咎在我身上呢？”她一字一句道。
    “別裝了，你先是逼得瑤瑤被迫出國，又讓裴家騎虎難下，不得不娶你進門。你做了這麽多事，還以為能瞞天過海？”裴言川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冷眼睥睨著她，聲線帶著凜冽的壓迫。
    沈寧微撐起身子，對上他幽邃的雙眼，其中的淡漠與嫌惡，如同深海一般將她吞沒，幾乎窒息。
    這就是她從小放在心尖的男人啊。
    多麽可笑，她有多愛他，他就有多厭惡她。
    “看來你從來沒有信過我的解釋。”額頭沁出薄薄的冷汗，沈寧微掐著手心，眼含諷刺，“可惜你錯了，像你這樣薄情的男人，不值得我耍手段……”
    “當初，我為什麽會答應嫁給你？”她不僅是在問裴言川，更是在質問自己。
    以前的她真是天真可笑，居然把嫁給這個冷漠的男人，當作最大的夢想。
    裴言川麵不改色，一雙骨節如玉的手扣好胸前的紐扣，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
    “既然你後悔了，那我們離婚。”他薄唇輕啟，吐出來的字眼卻沒有一絲溫度。
    寥寥數字，將他們三年的婚姻貶得一文不值。
    沈寧微愣了一瞬，下意識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骨縫裏滲出刺骨的冷氣，“你再說一次……”
    “離婚吧。”
    裴言川嗓音清冽，眼眸好似深潭般冰寒，“瑤瑤已經回國了。”
    這句殘忍的話宛如落雷，在沈寧微的耳邊轟得炸開。
    “所以，你和我離婚，是為了讓周思瑤做你的裴夫人？”她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怔怔地凝視著眼前長身如玉的男人。
    裴言川漠然地對視，完美無瑕的五官上覆著一層森冷。
    無需他回答，沈寧微已然知曉了答案。
    失望與絕望從心底湧出，將她吞沒。
    “如果我不同意呢？”她垂下眼睫，嘴角勾起嘲弄的笑。
    沈裴兩家的婚約，在他們小時候就定下了。沈寧微從小就知道自己要嫁給裴言川，而周思瑤才是那個橫插一腳的破壞者。
    他娶她理所應當，更何況她還為他付出了一半的生命！
    但如今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裴言川根本不相信她的話。
    他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薄淡的唇揚起一抹譏諷，凜若冰霜地拋出幾個字:“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沈寧微瞬間明了話中的深意，心情更加沉重。
    他在拿沈家威脅自己。
    沈家在父親過世後，很快就衰敗得一落千丈，現在全靠她裴夫人的名號苦苦支撐著。
    而他一個命令，就能像捏死一隻一樣，讓沈家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好啊，那我們就試試看！”她咬緊貝齒，強壓下喉嚨裏湧上來的血腥氣。
    她在賭，賭裴言川不會絕情至此。
    四年前，是周思瑤誣告哥哥侵犯她，陷害他坐牢。
    是她帶著裴老爺子給的錢，背棄裴言川選擇出國。
    更是她，即使離開，也要在裴言川麵前栽贓自己，讓他對自己誤會至今！
    為什麽她一回來，自己就要讓位？
    裴言川眼瞼微垂，鋒利的輪廓蘊藏著寒意，一雙鷹眸危險地盯著她。
    “既然如此，想必沈家的死活與你無關了？”
    “結果三年了，裴言川，你怎麽能夠這麽狠心地對我！”
    她怎麽可能不在意沈家！
    夫妻三年，她在他心裏，當真一點位置都沒有。
    裴言川的目光沒有半分動容，傲氣淩人的眉眼沒有一點溫度，“這是你應得的。”
    話音未落，他拿起外套離開房間，一秒也不想和她多待。
    瞥見沈寧微失魂落魄的表情，冷峻的臉龐上突然掠過一絲不忍。
    不過三年時間，她已經從那個明媚動人的少女，人人豔羨的沈家千金，變成了如今的怨婦模樣。
    而這正是他親手磋磨的。
    裴言川頓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這都是她自作自受。
    房門外，裴言川長身而立，點燃了一隻香煙。
    煙霧遮掩著他鋒利的臉龐，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