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這吧。後麵的我來處理。”既然無處安放，還是直接拆解為好，朱青鴻喊小野。
    空間門打開，跳出十幾個膝蓋高的機器人。它們長著圓圓的腦袋，邁著小短腿蹦上妖魔屍體。
    機器人的手臂變成各種拆解道具，對材料或劈或鑿或鋸，好一陣忙活。
    呂堯業一臉驚喜看新奇，大有不走的打算。機器人將拆好的部分往空間門搬，嘿喲嘿喲還有點可愛。
    蘇蕊等人對戰崩裂地龍受傷，朱青鴻讓他們回去好好休養，恢複再做事。
    方又安猶豫沒走。
    思慮許久後，他到底問出口：“陛下，臣請留友霜國皇帝一命。”
    縱然天真、仁善，到底生錯了時代，而非本身有錯。
    朱青鴻轉頭看他：“恩準。”
    她不問緣由，一座城的皇帝掀不起風浪。方又安大喜感恩：“多謝陛下。”
    “去吧。”朱青鴻抬手。她能留皇帝性命，皇帝自己是否願意難說。
    “是。”方又安離開。
    他不在乎身上的傷勢，匆匆前往友霜國，想把好消息告訴皇帝。
    夜，悄無聲息來臨。
    友霜國宮殿點上燈籠，昏黃的光照亮一方。宮中異常寧靜，似有陰霾壓在頭頂，一片愁雲慘淡。
    戰爭兩國皆沒贏，但某個人的異常強大，已表明國家的未來。
    議政殿。
    皇帝坐在台階上，輕輕擦拭寶劍。劍刃寒光淩厲，吹毛斷發，輕易可取人性命。
    方又安收起翅膀，落在殿外。
    他大踏步走進來：“皇上，陛下仁慈，不會虧待你。”
    “是嗎。”皇帝微笑起身，麵對方又安，“她那般強大，朕舉國之力不得勝。”
    同歸於盡，亦是妄想。
    他悲涼一笑，把劍架在脖子上。
    方又安大驚：“皇上。”
    “方又安。”皇帝眼神淒涼決絕，“你的陛下對待子民好嗎？”
    “好，很好。”方又安點頭，“她使荒地變稻田，廢墟建起樓閣。百姓吃飽穿暖，臉上笑容不斷。她不姑息任何犯罪，嚴酷執法。她善待歸順之人，信之用之，不疑半分。”
    恍如夢中仙境般美好。
    皇帝不由升起一絲向往，無論他如何拚命也做不到吧。
    “如此，朕便放心了。”皇帝露出感激的笑，“百姓終於有個好去處。”
    方又安上前一步：“皇上。陛下已答應留你性命。你不用如此。陛下有容人之量。”
    皇帝搖頭退後一步：“方又安，你不懂。亡國之君，以身殉國方為正道。我信你的陛下寬宏大量，我信你效忠的她能庇護百姓。然，為君者，國在人在，國亡人亡。”
    不懂。方又安完全不理解。
    他隻知道人死了，什麽也沒。
    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你心懷百姓，為何不願親眼看看他們以後的幸福生活？”方又安勸道。
    “我死，他們才有以後的幸福生活啊。”眼眸哀傷，皇帝又欣然一笑，“不懂真好。”
    不懂帝王之心。
    收納一方勢力，其舊主便是眼中釘，肉中刺。今日不除，往後找到機會也會除。不如讓他死在此刻，讓新主對百姓多一份憐惜。
    他無才無能，唯一命可用。
    方又安擰眉直視皇帝：“皇上，今日有我在，你死不了。放下劍……”
    “方又安。”皇帝褪去溫和，尖銳與他對視，“朕意已決。你當尊重。”
    尊重。方又安更加不明白。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皇上為何執意這般。
    從天崇城、陵希郡到晧城，他們主動歸順，陛下何曾苛待。委以重任，共同發展，不曾厚此薄彼。
    皇上並未做錯什麽。願意俯首稱臣，陛下定能容人。然後一起共創盛世。
    方又安一路走來見識過不少人。強硬與陛下對立，不會有好下場。
    陛下雖殺伐果斷，也仁慈大度。一個皇上身份算什麽，隻要沒做出背叛報複之舉，都不是問題。
    皇帝見方又安眼神堅毅，心一橫欲自刎當場。方又安身形一閃，手穩穩抓住劍刃。
    “陛下有令，留皇上一命。”方又安毫不費勁抽走劍，“皇上自重。”
    他翻轉手腕一丟，劍被插入柱子中。皇帝無奈歎口氣：“原來想死也這麽難。”
    “皇上有自刎的工夫，不如好好整理朝堂。屆時交給陛下。”方又安眸色深深，“一死固然輕鬆，但留下為百姓謀福祉未嚐不妙。皇上一時想岔，理當糾正。”
    “為百姓謀福祉。朕，不，我知道了。”皇帝頹廢往地上一坐，“誰讓我打不過你。”
    “知道就好。”方又安轉身，到底不放心補上一句，“有我在，你盡管安心。”
    皇帝點點頭，沒回話。
    方又安走出大殿，好好的非想死。沒見過萬家燈火，稻浪滾滾的樣子，死掉不虧嗎？皇上啊皇上，何必自苦。
    臣服不丟人，活得好才最重要。
    殿內。
    皇帝抬頭起身。他走到柱子前，用力拔出劍。方又安，終究太年輕。
    坐上那個位置，自有身為君的使命。比性命、尊嚴都重要，絕不可能放棄。
    皇帝握劍走上台階，坐在龍椅上。大殿空曠，臣子、百姓皆無。
    隻有他。
    也好，也好。
    皇帝搭劍，閉眼自刎而亡。劍掉落，血流淌，他倒在龍椅上沒了動靜。
    兵器落地的聲音讓方又安一驚。他迅速回殿，卻看見已經斷氣的皇帝。
    為什麽？為什麽啊？方又安握緊拳頭，眼神沉沉。明明好的未來就在眼前，為什麽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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