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嵐進遊戲前換掉了病號服。
    純黑薄外套，白內襯，下身是簡單寬鬆的黑色直筒褲，運動鞋。
    這小蛇爬得快，撞上來眼巴巴看了衍嵐兩秒，見她沒害怕就直接鑽進了褲腿。
    “這……”宣明鋒驚了下。
    “沒關係，小家夥嚇到了，”衍嵐稍稍抬手，低笑道，“借它躲一躲。”
    宣明鋒看那些焦急尋找的少男少女，沒再說話。
    冰涼的鱗片磨礪，纏在小腿上。
    “奇怪，剛剛明明就在這，怎麽一轉眼沒了？”
    穿戴銀飾的少男少女四處找尋，看到麵前的外鄉人時愣了下，嘈雜議論。
    “這些人是來參觀的？”
    “怎麽挑這個時候讓外鄉人進來？簡直是胡鬧啊。”
    “你們都聚在這裏幹什麽？找條蛇還這麽慢。”
    不滿微揚的聲音打斷了鬧劇。
    衍嵐看人群安靜下來，如潮水般散開，沒有束發的少年邁步走近，穿著藏青色繡著詭異花紋的苗疆衣袍，發側各梳一根細細小辮，辮尾掛著一枚小小銀鈴。
    鈴鈴，鈴。
    隨著步子響著。
    “還不是阿昇的原因！”
    旁邊的苗女小聲抱怨，“是你把蛇箱打破的，連黑蛇都跑了，我們可好不容易找到雙生蛇的。”
    那個叫“阿昇”的少年冷冷掃了她一眼，後者立刻縮著脖子閉嘴。
    “阿爺說了，少和外族人接觸，”阿昇沉聲，“都回村寨裏。”
    “那要是長老問起來……”
    “阿爺要是問，我來承擔，”阿昇皺眉，“我先找找，找不到就和平常年一樣用石雕代替。”
    這些少年人麵麵相覷，最終回了村寨。
    導遊走到阿昇旁邊，用苗語和他交流幾句，態度恭敬。
    阿昇頷首，導遊這才回頭“大家來，我們進去了，住房我們已經為各位準備好了。”
    遊客們這才往裏走。
    “不要離開你們的旅店亂走。”
    等到玩家走過眼前，阿昇突然開口，黑眸深處泛著詭譎的紫色，“要是死了人，我們不負責。”
    小白蛇還在抖，聽見阿昇的聲音就想往上鑽。
    微癢的觸感遊蹭膝蓋，還要往上走。
    衍嵐眉心一跳，用了點暗勁小幅度跺腳，把小蛇震下去幾分。
    阿昇詫異偏眸，視線落在衍嵐身上，過分昳麗的眉眼顯出幾分探究。
    “阿昇，快點！要去準備明天的神選了。”
    要走遠的侗花村少年們呼喊。
    “知道了。”
    阿昇頭也不回地應了聲，視線上下遊移，最終沒什麽表情地收回
    “腿有傷可以去和村民買藥，侗花村的草藥很靈，別惹事。”
    他轉身，發尾鈴鐺輕靈地響了幾聲。
    宣明鋒鬆了口氣“你那個……”
    “沒事。”
    衍嵐指尖蹭過玉杯蓋，頗有興味地笑了笑“我們走吧。”
    旅店是兩層的傳統土樓，呈圓環圍繞，隻能從中央天井望見天空，在進入的瞬間感到沉悶的壓迫感。
    “一樓的位置已經滿了，二樓盡頭還有三個雙人間，你們可以自己分配。”
    導遊把鑰匙遞給衍嵐，剩下的正好是五位玩家。
    “三個房間？”裴宇琛道，“我們隻用兩個房間，男女各一間。”
    遊戲隻有三天，誰也不敢睡熟，必然會留人值班。
    “三個人？”導遊笑了聲，“那隨便你們。”
    “聽他的，三間就三間。”盧淑文接話。
    宣明鋒點頭“我可以自己一間。”
    事情敲定。
    衍嵐留下鑰匙中生鏽的那一把，分發後各自上樓。
    “稍微懂點風水的人都知道，旅店最盡頭的房間不吉利，你還是個道士。”
    荼馭跟在衍嵐身後，看她走向二樓最盡頭的房間。
    盧淑文和裴宇琛一間，荼馭就和衍嵐一間。
    “怎麽會選這一間？”
    荼馭快走兩步，走到衍嵐旁邊並行，“別敷衍我是運氣不好，你拿的是生鏽的那把，說明不常用，有空餘的時候老板不會開最盡頭那一間。”
    “因為富貴險中求。”
    衍嵐開門，房間還算整潔。
    荼馭頓了頓，很快接受了這個說法，甚至認同“也是。”
    “先進來。”
    衍嵐示意荼馭關門，自己微屈膝，彈指打在褲腿“好了，別躲了。”
    小白蛇動了動，迷糊地想往上鑽。
    “嘶。”
    大腿被蛇頭冰了下，衍嵐落手擋住前路，晃著保溫杯敲在蛇身，力道輕和
    “別耍流氓。”
    沒想到就這一下，白蛇驟然脫力，從褲腳摔到地上，痛苦翻滾。
    荼馭轉頭就看見這一幕“你把它撿回來，然後打死了？”
    “沒有，它受傷了。”
    衍嵐歎息，把白蛇抓住七寸提起來，翻轉檢查腹部。
    鱗片翻起數片，泛著青紫。
    內傷，還有東西在動。
    “還是條未成年的小蛇。”衍嵐取出五帝錢。
    “這還未成年，”荼馭湊近打量，嘀咕道，“都這麽長了，再長長要和我差不多高了。”
    “我說的不是蛇身，”衍嵐用五帝錢環住小蛇七寸，笑了聲，“我說的是人身。”
    “什麽？”荼馭驚愣。
    五帝錢閃過金光，白色小蛇動了動，變成四五歲的小團子。
    “我去，大變活人！”荼馭愕然，忍不住後退兩步。
    小孩抽泣著看了眼荼馭，銀白長發柔順披散，像一件皎潔的純色長袍。
    銀白睫毛顫抖，粉雕玉琢，眼睛是剔透的藍色。
    荼馭尷尬地捏了捏鼻翼，有點不好意思“我什麽都沒說，你們聊，我去守門。”
    她抱著自己的書包，溜到門外守著。
    “我看看你的腿。”
    衍嵐撤腿半蹲，把保溫杯放到一邊。
    “我沒有事，別管我了。”
    小團子邊說邊哭，金豆子撲簌，“道長，你救救我哥哥呐……”
    “我說你怎麽奔我來了。”衍嵐揉了揉眉心，“你哥哥是村寨人嘴裏的黑蛇？”
    “嗯，他們捕獵我們，要挖我們的眼睛，還有內髒。”
    小孩兒抽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們都是壞蛋，我哥哥被他們射傷，他好不容易把我送出來。”
    “薩歲的獻祭，需要活蛇嗎？”
    她當年雲遊四方，也去過苗疆，對這些文化了解一些。
    按理說靈物獻祭，隻需要牛羊就好，其他都用木雕代替。
    “我，”小孩兒癟嘴，“我吃光了他們養蠱的老鼠，就被抓了。”
    “……”
    衍嵐瞳仁微動，皺起眉“你吃了養蠱的老鼠？”
    小孩兒顫唇點頭，撥開遮住身體的長發。
    腹皮腫脹，擠出數不清的青紫瘤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