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則故事，”遊敢看了一眼相裏勤，他不知道這則故事是否恰當，“老丈應該也知道，乃是齊相晏子的故”
    “晏子？”晏子作為春秋時期著名的人物，相裏勤當然是知道，乃至他的故事，都可以稱的上是如數家珍，隻是他不知道遊敢想說的是哪一個故
    “晏子當年在出使楚國的時候，麵對楚國的為難，給楚王講了一個故”
    “橘樹生長在淮河以南的地方就是橘樹，生長在淮河以北的地方就是枳樹，隻是葉相像罷了，果實的味道卻不”
    “秦齊楚三派，是同樣的墨家種子，但是在不同的國家裏麵，發展成了完全不同的墨家，秦墨無法在齊國生存，楚墨同樣無法在秦國存在，而齊墨進入其他國家，也就不再存”
    “老丈覺得，三者是否都是墨家子弟發展而來？或者說，墨子的墨家，在哪一個國家可以生存下來，保持原本的樣子？”
    相裏勤完全沒想到遊敢會從這個故事上延伸出去，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這個故事他當然知道，也清楚這是晏子為了反駁楚王所說的齊人在楚國犯罪的事情，卻是沒想到遊敢用在了形容三派發展的事情
    “秦國重法，秦墨也以法為重，若不循法，墨家弟子無法在秦國生楚國多貴族，若墨家弟子不為平民行俠仗義，又如何為百姓所歡迎？而齊國多士子，墨家弟子若無辯才，豈不為其他人恥笑？”
    甚至不需要遊敢繼續分析講下去，相裏勤便將墨家三派誕生的“土壤環境”分析清楚
    即便是三派重返到當初墨子所在的墨家，那樣的墨家子弟，又如何在如今的戰國時代生存，而生存不了，便意味著墨家不再存
    衛婉聽了相裏勤的反問，也明白了墨家三派的區別，這種區別並不是說改變理念的問題，而是麵對著生存的問
    “秦法需循秦變而變，墨家亦需循地變而變，若是不變呢？”相裏勤問了一個自己明知道答案的問
    “自然是會被百姓摒棄，為曆史所淘”遊敢平靜的說
    後世經常惋惜墨家的消失，認為是儒家一家獨大所造成而實際上，這種變化是一種雙向的選擇，墨家子弟沒有將其改造成適應發展的模樣，自然是為曆史所摒
    而道家，乃至外來戶的佛家，即便是經過多次毀滅，依舊牢牢地紮根這片土壤，不斷重新生長出
    究其原因，便是不斷的隨著環境的變化而改造自身，展現了其的多態性，讓不同的百姓都接受了他
    甚至，那個影響最大的儒家，也是在不斷變化的，孔子之儒與孟子之儒不同，也與子夏之儒不同，當然與漢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董仲舒之儒更是不
    漢唐宋明清，朝代在不斷變化，儒家經典雖然未變，但是從經典裏麵解釋出來的含義，卻在不斷變化，也正是如此，才能讓儒家不斷延續下
    “是啊，淘汰，人終有一死，後來者不再認同墨子之墨，便沒有了那樣的墨家，若是後來者不再認同秦墨、齊墨與楚墨，那麽，便是連墨家也不再存在”相裏勤感慨了一句，同時看了一眼衛婉，不是所有人都像他的這個徒弟一樣好忽
    遊敢的兩個故事，解釋了墨家三派誕生的原因，以及今後可能的發展，哪怕遊敢完全不知道墨家秉持的核心思想，但並不影響他比相裏勤看的更
    “世間皆有所變，那可有不變的？”相裏勤的態度已經多了幾分請教的語氣在
    “至理不”遊敢回答道，說話的語氣也小心了幾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是否對，或者能否解決相裏勤的疑
    “何為至理？”相裏勤接著追
    “雉兔同籠便為至”遊敢將話題轉到了兩人最開始所說的內容
    “雉兔同籠？”相裏勤眉頭算是鎖在了一起，他沒想到兩個人的講話，能夠再次繞回去，繞到一開始的時
    “雉兔同籠怎麽會是至理？”衛婉問出了相裏勤心中的疑惑，當然，也是她自己的疑
    “若雉一直一頭兩足，若兔一直一頭四足，那麽，同籠的雉兔數量永遠不會改”
    相裏勤感覺遊敢說的很對，但是又覺得遊敢所說的，好像並沒有回答他所問的問題，想要再開口詢問，卻又不知道從哪個角度詢問最為合
    “敢，你認同的是算學麽？”倒是衛婉沒有什麽顧慮，直接把遊敢之前說的“算學”這個名詞拿出來用
    遊敢最怕就是問這個問題，以他現在的水平，恐怕還比不過高三的學生呢，讓他搞什麽算學出來，那就要了他的老命
    “算學？”相裏勤疑惑的看向衛
    “就是解出雉兔同籠的方法，那就算是算學的一當然，不止如此，還可以算房子大小，距離遠近等等，隻要找出合適的方法，就能得出一個具體的結”衛婉的記憶力倒是不
    “算學可以算盡天下一切麽？”相裏勤問
    衛婉也看向遊敢，她也不知道這個問
    遊敢搖了搖頭，“算不了，算學不變，但人心在變，世間在若以一個不變的內容衡量一個變化的東西，又怎麽能得出一個準確的結”
    “古時有堯舜禹，他們不曾知雉兔同籠的解法，卻帶其子民，創造了盛世，近來有晉文公、秦穆公，他們也未曾算過雉兔同籠，卻讓秦晉兩國稱霸諸”
    “算法，是幫助了他們麽？算法，對他們是否有用？算法，又是否為他們所接受？”
    遊敢一連串的反問，直接將相裏勤心中的小火苗掐
    遊敢自己也不會說算法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應該說，有時候算法本身就在創造問
    “所以，變也不對，不變也不對，那麽，應該是什麽呢？”衛婉陷入了迷
    遊敢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