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遙
    顧雲飛與薛心心告別車夫，漫步進了
    走到這裏，就算脫離了四大世家的實際掌控範圍，再往前一段距離，差不多進了青齋書院的勢力範
    單論宗門實力，青齋書院遠盛四大世家，可宗門勢力範圍卻是大大不
    歸根究底，書院的人太淡泊
    他們不爭名利、不爭權勢，聽起來似乎近乎大道，卻又常會為了自身處事原則、書中道理與人大打出手，淡泊與執著都到了極
    “聽起來倒是蠻有趣”
    “其實很不有趣，一群老頑”
    平遙城不大，人也不
    老街上的喧囂，掩不住兩側屋舍的古樸，也掩不住腳下青石的荒涼，連同正午的陽光都帶著幾分陰
    薛心心左右看了一
    “先生，總覺得有些不對”
    “嗯，我們先找處地方住下”
    城中旅者不多，客棧也很清冷，見到有客人登門，店小二很是熱
    在店小二的引領下，顧雲飛與薛心心上了二樓，借著挑選房間的功夫，他們也將城中情況打探出了七七八
    平遙城裏的住民多以農耕為生，因為遠離世家、宗門，大家日子雖有些清貧，總體還算過得去，更少了那些仙凡亂事，倒也稱得上安
    城裏最有錢的是楊家，有良田數十頃，不少人在他們家做
    出城往前西北方向走上二裏路，有座老廟，裏麵住著位老神仙，傳聞今年已經一百二十七歲，身子還很硬朗，不少人會去參
    除此以外，小城也無旁事可
    店小二話不少，又細細講了幾家寡婦韻事，直到薛心心丟給他一粒金豆讓他不用再說了，才點頭哈腰退出房
    “先生要去見見那個老神仙不？”
    “既然到了這裏，就去見見”
    ……
    初春的太陽不算強烈，照人身上也隻能勉強驅散冬日的冷
    路旁草葉上露氣剛消散，通往西北方向的半丈寬小徑已經有了不少
    他們都是去老廟拜老神仙的，手裏提著籃子，有的裝著糧食、有的帶著熏肉，那些更為富裕的農戶幹脆不帶這些東西，隻憑著懷裏碎銀就能求來最為上乘、寓意保平安的符
    老廟立在半山
    山門已經坍塌，灰白色的石質牌坊倒在一邊，被枯草覆那條青石鋪就的狹長山道還算規整，破損的地方都有修補的痕
    “沒有法陣，靈氣也很稀”薛心心望著山廟，嘴裏嘀咕著，“應該隻是個尋常求道”
    芸芸眾生，總有一些有心向道卻又無緣靈法之人，他們會遠離塵世，或住山林、或住野廟，靜守己道，期盼有朝一日體道證仙，往往都是以死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告
    廟中那位老神仙多半就是這般
    顧雲飛並不在意，跟著前方幾人走向山
    老廟的外院倒了大半，倒塌處隻剩下地基，有人在那裏修了排籬笆，勉強圍出一圈外
    透過爬有藤蔓的籬笆牆，可以看見老道正在院裏打理菜園，有人進去也不理睬，隻是自顧自彎腰除他身上穿著縫滿補丁的老舊道袍，花白的長須與頭發都打了結，也不知多久沒洗過，看起來有些邋
    參拜者也是習以為常，沒人去打攪打理菜園的老道，隻是路過時朝著躬身行禮，便走向裏側的大
    那座大殿應該是這座老廟最為完整的建築
    紅牆碧瓦、飛簷鬥角，不過眼下盡被歲月侵蝕，正殿門檻都有破損，隻能依稀看到當年落成時的輝煌模
    顧雲飛行到院中，看著老道忙碌不休，不禁低聲問道，“心兒，他種的這些是什麽？蘿卜麽？”
    薛心心神情怪異，嘴角時不時地抽抽著，“先生，這是人參”
    顧雲飛哂笑起來，幹咳兩聲轉頭朝大殿走
    殿中擺放有神像，高有兩丈，近乎要到了上方穹頂，神像腳下的銅鼎中香火正旺，有參拜者向它磕頭行
    神像右側擺有一張案幾，上麵放著一疊黃紙，有硯石壓
    參拜過神像的人會將手裏貢品留在這裏，然後從那疊黃紙裏抽出一張，貼身放在懷裏，再折身回到神像前跪拜一番，這才離
    顧雲飛打量著神像，著實認不得，幹脆拱手朝它點了點，也走到案幾處信手抽出一
    “咦？有點意”
    感受到有很細微的靈氣圍繞黃紙流動，顧雲飛來了興
    他認真端詳上麵用墨水混著朱砂畫出來的怪異圖案，既不像某種陣紋，更不像他所知的神紋，卻又能引起一絲靈氣，那老道或許真有點東
    仔細研究片刻，他突然笑了起
    原來能夠引動靈氣的並非是那怪異圖案，而是混在上麵的朱將那些朱砂拍落，黃紙便成了最初的黃
    “先生，怎麽了？”
    薛心心聽見顧雲飛在笑，走過來詢問緣
    顧雲飛搖了搖頭，將那黃紙遞到薛心心手中，“發現了有意思的東”
    這時候，老道來到殿
    在他身後跟有一人，看穿衣打扮應該是比較有錢的那一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大殿，老道也沒管這裏的參拜者，徑直走到案幾處，從下方取出一張空白黃紙，用細針挑破手指，很是肉疼地擠出幾滴血，嘴裏念著聽不懂的口訣，當著那富人的麵，重新畫出一張符
    “感謝老神仙賜符！”
    “感謝老神仙賜符！”
    富人掏出半錠碎銀，恭敬放到案幾上，朝那老道拜了幾拜，又朝那神像拜了幾拜，收好符紙轉身走
    送走富人，老道重新回到院中收拾藥
    到了半下午，參拜的人已經走盡，老道才提著農具回到殿中，他看了眼還未離開的顧雲飛、薛心心兩人，“兩位若是有事，老道也是愛莫能助，隻管各自取張符紙離去”
    “老師傅誤會”顧雲飛扣指朝那老道躬身行禮，“我們路過平遙，聽聞這裏住著位老神仙，特來談經論”
    “論道？假若我那師父未死，或許還能與兩位說道兩句，可惜老道我什麽都不懂，沒能繼承師父衣缽，隻是空接了這處老等我死去，一切塵歸塵，土歸”
    老道搖頭歎息，似乎憶起當年，直接不理會兩人，轉身進了偏殿，許久不再出
    “先生？我們……”
    “不早了，我們回去”
    顧雲飛明白薛心心意思，衝她點了點頭，抬腳朝外走
    還未走出大殿，外麵匆匆闖來一位婦人，樣貌很是富態，身穿綢緞料子的衣服，手腕掛有金玉，發間綴著寶
    在她身後還有兩位丫鬟，顯然不是尋常人
    婦人剛進大殿，便跪倒在那銅鼎前的蒲團上，“老神仙，求求你發發善心吧，再這樣下去，我家老爺他……”
    話未說完，淚水已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