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謝好安的幼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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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的謝好安與自己的好大侄兒謝長榤宿於枯禪寺的真覺院裏,謝好安睡眼惺鬆,頭發零亂,穿著一身喜氣的大紅衣睡得正沉,沒有感覺到香火之香,倒是讓謝好安先聞到了一股花的芳香。一陣輕風吹過,帶來濃烈的瑞香花的芳香,仿佛當年楊妃領巾上飄落的香氣。芳香太酷烈了,竟然把正酣然人夢的謝好安也從夢中驚醒。
謝好安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大眼睛,看了看空空蕩蕩的周圍又看了看旁邊睡著的大侄兒,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手,一邊搖謝長榤一邊奶聲奶氣的喊道“大侄兒,大侄兒~你快醒醒~宮媽媽她們不見啦~”
“嗯……”謝長榤呢喃了一聲,將謝好安肥嘟嘟的小爪子拍了下去。
謝好安看著自己被拍開的小手手,頓時臉上一臉震驚,隨後一臉不可置信,內心在默默的哭泣“榤榤不愛我了嚶嚶嚶π_π,我可是長輩啊,他怎麽可以打我呢嚶嚶嚶π_π他明明早上還跟人家家說他最愛小叔叔我的呢……嚶嚶嚶!”
謝好安越想越難過,眼睛裏頓時侵滿了淚水,小嘴一癟,準備開始放聲大哭,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隻藍色彩翅的蝴蝶忽然飛到了謝好安的麵前,吸引了謝好安的注意,謝好安抬起頭,看著蝴蝶在他的眼前靈動的飛舞,謝好安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呀眨,最後謝好安就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謝好安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準備撲蝶,卻看那藍翅蝴蝶忽然就逃離的謝好安的身邊,朝著別的地方飛去。
謝好安邁著自己的小短腿,就跟著蝴蝶跑了起來,蝴蝶飛的很快,謝好安也努力的追著,一蝶一人奔跑在肅靜的寺廟之中,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什麽,隻是跟隨著自己的心意而跑動,無憂無慮,很是歡樂。
謝好安的眼睛像是黑夜裏的星星一樣十分明亮,臉上的神情也越發的愉悅,好似已將謝長榤不“愛”他的事情拋之腦後了,謝好安漸漸的開始享受這個你追我跑的美好時光,謝好安的小臉因為奔跑變的紅撲撲的,小汗珠也在謝好安的腦門上冒了出來,謝好安撅著個小嘴衝蝴蝶說道“花姑娘!花姑娘!你別跑了!倫人家家要追不上啦~”
蝴蝶卻好似耍謝好安玩一般,越飛越高,越飛越快,謝好安咬著牙在後麵追,不知過了多久,蝴蝶終於在一處種滿了茉莉花的地方停了下來。
“花姑娘~你可算停下來了~你比我還不乖~”
謝好安嘴裏小聲嘟囔著,然後整個人像一隻走貓步的小貓咪一樣,小心翼翼的接近那隻在吸吮花蜜的藍翅蝴蝶,隨後,蓄勢待發準備一撲,附近卻忽然出現了一群嘈雜的聲音,那蝴蝶顯然被嚇到了,在謝好安撲向它的那一刻,鼓動翅膀飛向了別處,謝好安一股腦兒的栽進了花叢之中,吃了一嘴的綠葉和花兒,好似一隻偷腥不成的小貓咪。
謝好安努力的伸出自己的小手手,把自己從花叢裏扒拉了出來,露出了一個可愛的小腦袋,吐了一嘴的綠葉和花兒,咂巴咂巴了小嘴,嘟嘟囔囔的說了句“一點兒也不好吃~”
說著,謝好安就想將自己的身體也努力從花叢裏也扒拉出來,此時,卻看幾個穿著雍容華貴的大人和兩三個小孩推推搡搡的帶著一個瘦高瘦高的襤褸小孩兒走了過來,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得謝好安又將頭主動埋回了花叢裏,然後,謝好安悄咪咪的剝開了一個小角兒,小心翼翼的觀察外麵的情況。
“陳家小孩,陳家小孩,克爺克奶,爹不疼娘不愛,哥哥姐姐隨便欺,下人下人不屑理,比紙命薄比狗賤!”那二三個小孩兒圍著那個襤褸小男孩兒唱著這歌兒,將那小孩兒圍在中間隨意推搡,麵色戲謔,滿臉不屑。
一旁的大人們也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笑著站在一邊,不上前阻止,反而是鼓勵自家的小孩兒們繼續“玩耍”。
那襤褸小男孩兒似一副傀儡木偶般站在小圈之中,隨意讓他們推搡,即使是被撞在了地上磕破了皮膚,也不發一言,隻一雙眼睛如同餓狼一般惡狠狠的盯著那些大人兒。
那些大人兒莫名被這襤褸小孩兒看的發毛,當下不禁有些惱怒,自己可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竟然被這麽一個小雜種給嚇住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個臃腫的婦人,惡狠狠的走向前,直接捏住了那襤褸小男孩兒的臉,狠狠地掐了一下,向著那小男孩兒吐了一口兒口水“啊呸,你個小雜種,你再敢拿這個眼神兒瞧我們試試,我們兒可是你的長輩兒!”
“你還敢看!”那臃腫的婦人看著小男孩還是“不知悔改”,於是惡狠狠的就打了一巴掌過去!
婦人一看就是下了十足十的勁兒,一巴掌剛打下去,那小男孩兒的臉就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
“我是有阿爹阿娘的孩子。”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小男孩兒忽然開口說道。
“哈哈哈!”那臃腫的貴婦人聽到小男孩說話,呆愣了片刻,隨後放肆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就你?!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孩子,哈哈哈,我告訴你,就算我們幾個人今天把你眼睛戳瞎了,你爹娘也不會把我們怎麽樣!告訴你!哈哈哈!”
“不如我們今兒就試試看!”人群中不知是誰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那臃腫的貴婦人也覺得頗有道理,就從發上拔了一支金釵下來,衝著小男孩的眼睛就要劃去,小男孩不自覺的往後退,但卻被別的小孩兒給狠狠地按住,動彈不得!
就在那金釵即將要觸碰到小男孩眼睛的那一刻,一直躲在花叢裏的謝好安頓時看不下去了,趕忙說道“住手!你們不準給我動他!”
“誰?”
“我!”隻看謝好安踉踉蹌蹌的從花叢裏爬了出來,扒拉扒拉自己身上的花花草草,叉著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說道。
“哪裏來的小孩子?!不知道小孩子不能管大人兒的事情嘛!”那臃腫的婦人並未將謝好安放在眼裏,反而是嚴厲的斥責道。
謝好安鼓起臉,毫不示弱的說道“小孩兒都不知道不能欺負人!你們這些大人難道不知道嗎!以大欺小!臭不要臉!”
“你!你!你!你是哪家的小孩兒!這麽沒教養,竟然出口成髒!”那臃腫的貴婦人被戳中了短處,不禁有一些惱羞成怒,隨即倒打一耙。
“我是爹爹和娘親家的小孩兒!我從爹爹和娘親家兒來!我爹爹可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教養的人!我也是!沒教養的是你們!連一個小孩兒都不如!”謝好安年紀雖小,但勝在聰慧,幾句話下來,謝好安竟然沒占一絲兒的下風。
“你!你!你!你爹娘叫什麽!我定要去尋他們!我倒要看看誰那麽閑,敢管我們劉家的事情!”
“我爹爹是燕國公謝汝卿!我娘是燕國公夫人顧若素!我哥哥是燕國公府的世子!我是娘親兒的心肝肉!我是全家人的心頭寶兒!我是謝好安!”謝好安並不知道這臃腫貴婦人口中的劉家到底是什麽世家貴胄,隻知道他們這是在仗勢欺人!反正自家也是很厲害,那麽他也要幫這個可憐的小哥哥欺壓回去!
那臃腫的婦人顯然是沒想到自己眼前的這小屁孩竟然還有這樣一層的出身,她雖然愚蠢,但也知道謝汝卿的名聲,也知道他有個老來子,全家當眼珠子似的疼著,沒想到……竟然就在她的眼前!
要是把這小孩兒給得罪了,那她回頭兒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啦!那臃腫的貴婦人正準備撤退,她的身後卻忽然上前了一個藍衣婦人,在她的耳邊悄悄的低語了幾句,看向謝好安的眼神並不友善。
“哼!你個小孩兒!既然管了不該管的事情兒!那就別怪我!”話還未說完,那臃腫的貴婦人就想伸出她那臃腫且帶滿了金銀首飾的肥大手去抓謝好安。
謝好安人小鬼大,一眼兒就瞧出了這個貴婦人不是什麽好人趕忙一閃兒,幸運的躲過了那貴婦人的毒手。
那貴婦人見一次不成,卻並不打算就此罷手,反而是招呼著別的小孩兒和小廝們一起上手抓人。
“你們這樣是要遭到報應的!”
謝好安一邊靈活的和這群人“躲貓貓”一邊說道。
“抓住他!快給我抓住他!”
那貴婦人越發氣急敗壞,一心兒隻想抓住謝好安,把兩個人兒都給解決掉。
謝好安就算是再靈活兒,但到底是個小孩兒,躲閃了好一會兒,就開始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心裏直念叨[嚶嚶嚶!救命啊,我的親親娘親啊!我的宮媽媽啊!我的好大侄兒啊,你們在哪裏啊!你們再不來,你們就要失去你們最愛的小寶貝兒啦!嗚嗚嗚!]
謝好安心裏念叨的人們似乎還沒有接收到他那充滿愛意的信號,謝好安此刻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謝好安就在即將陣亡的那一刻兒,卻忽然被一個人扛了起來,衝院子的外麵跑去。
謝好安一臉懵圈,並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情況,直到那人兒帶著他躲在了一個小角落裏,躲過了那追擊的人們以後,他才反應過來,是剛才被打的小男孩兒帶著他跑了出來。
“你好厲害啊!跑的好快!力氣也好大!能抱的起我,我阿娘說我現在是個小肉球,她都抱不動我了!”謝好安說道。
“我們剛剛逃脫險境。”那小男孩說道。
“啊,對啊!所以你好厲害啊!”謝好安並沒有聽懂小男孩的言下之意,反而是繼續誇讚道。
“他們是誰啊!為什麽欺負你啊!是不是嫉妒你很厲害啊!?”謝好安問道。
“……他們不是人……他們不喜歡我……”
“哦……原來這個世界上不隻有披著羊皮的狼還有披著人皮的畜牲啊~哇~看來我阿娘沒有騙我!”
“你為什麽要讓畜牲喜歡你啊?因為他們是寵物嗎?要讓寵物喜歡主人?”
“你……說的很對……”
“是嘛,嘻嘻嘻,我是不是很聰明!我阿娘也常常說我很聰明~”
“你阿娘對你很好嗎?”
“嗯!我阿娘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我阿娘生的漂亮,還對我好!她最疼我了!”
“真好……”
“嘻嘻嘻,我也覺得很好,要不我把我娘介紹給你吧!”
“不用……”
“為什麽啊?!有很多人都想認識我阿娘阿爹的?!”
“他們是因為想當官,所以想認識你的父母。”
“哦~那你不想嗎?”
“我家裏人不會讓我當官的……他們都不喜歡我……”
“啊?為什麽不喜歡你啊?他們打你嗎?”
“我不知道為什麽不喜歡我……他們打我……經常打……”
“我阿娘說過!打小孩兒是不對的!”
“嗯……你有個很好的阿娘……”
“你爹爹也很厲害,雖然和我爹爹不一樣……但你爹爹很厲害……”
“啊?你認識我爹爹嘛?!”
“你父親謝國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是這樣嗎……那你爹爹呢?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他是一個很厲害的將軍,但他不喜歡我……或許是因為我不能和哥哥姐姐一樣的優秀吧……”
“大將軍……哇……好厲害啊!你想當大將軍嗎?”
“我想……可是當將軍很難……我也沒有人教我武功……”
“這樣嗎……可是如果你要是會了武功就可以保護你自己啦!那些人好壞的!隻有你打的過她們,才可以不被欺負啊……”
“我有一個哥哥他會武功,我讓他來教你好不好!”
“……你為什麽幫我?你對每個人都這樣嗎!?”
“我們明明才第一次見麵……”
“啊……我娘常說,要助人為樂,還要學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而且,尤其是對好看的人……”
“你雖然瘦了點……但真的很好看呀!”
“於公於私,我都得要幫助你哦!”
那襤褸小男孩聽到這話兒,默默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不……”襤褸小男孩正準備開口拒絕,卻聽一個稚嫩的童聲在喊道“你叔叔!你在哪裏啊!小叔叔!”
謝好安聽到熟悉的聲音趕忙說“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說著,就拉起了襤褸小男兒的手,根本不給小男兒反駁的機會,直直拉向了謝長榤。
陽光正好,清風拂過鮮花,兩個人兒手牽著手,奔跑在青石小路上,一人穿著張揚的紅色一人穿著古樸的灰色,相互輝映在明媚的陽光之下,陽光照亮了他們的臉龐,將兩個小人兒的影子投映在地上,猶如兩隻撲騰的小蝴蝶一樣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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