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塵緩緩把抬在半空的腳給收了回去。
    老人也沒有被這開門後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
    甚至那本就渾濁的目光中，多了一股呆滯的味道在裏頭。
    “大爺？”
    “你沒事吧？”
    榭塵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隨著自己開口，這老頭才有了點動靜，抬頭和榭塵對視了一眼，感覺臉上多了些許恍惚。
    “孫子？”
    榭塵呆了一下。
    ？？？
    什麽孫子？
    老人就像是喜極而泣一樣，躡手躡腳地來到榭塵的麵前，雙手搭在了榭塵的臉上。
    緊跟著還揉了揉。
    “下次爺爺不會帶你來這兒上衛生間了。”
    “咱們回家。”
    “對，咱們回家，咱再也不來這兒了。”
    榭塵聽著老人這番話，有些一頭霧水。
    這老頭是把自己當成他的孫子了？
    可這也太扯淡了吧。
    不過仔細想想。
    從見到老人的一開始，他就一直嚷嚷著衛生間廁所這類關鍵詞，可以想象這在他的腦子裏，執念到底有多深。
    或許這之間真和他的孫子有關聯也說不定。
    但是轉折點又在哪裏？
    榭塵的腦袋有些混亂。
    聯想到剛剛的羅熙和江晚喬兩人，壓根就看不見老頭，而老頭也根本看不到她們。
    這件事本身也極其奇怪。
    “難不成空間差不隻作用在我一個人的身上？”
    榭塵抓到了這其中的關鍵點，但是還有一件事是自己想不明白的。
    如果算上自己的話，出現的人物就已經涉及到三個空間了。
    為什麽相互之間不會出現場景互斥？
    按理來講，空間鎖什麽的也不奇怪。
    可恰恰相反的就是這一點。
    老人到現在還沒有影響這間遊泳館周圍的空間，或許他不一定如自己想的那樣，就絕對不是這個時間段的人。
    錦僅是這麽一小會兒，榭塵就已經是快要抓狂了。
    腦子裏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跟著跳了出來，不一會兒就填滿了自己的大腦，可最終又被一一否決。
    “到底是什麽地方出錯了？”
    老人捧著自己的臉端詳，那本就有些渾濁的眼睛正費力睜著，好像就是為了能夠看清楚自己一眼自己的長相。
    但被如今問題困擾著的榭塵，哪裏還有把心思放在這上邊。
    如果老人不屬於這個時間段，那為什麽周圍的環境沒有因老人發生改變？
    但其實這也說不通。
    遊泳館雖然沒有什麽變化，但至少在老人出現之前，自己的房間就發生了巨大的差異。
    這就讓自己不得不懷疑，房間的變化究竟是懷表造成的，還是老人帶來的。
    如果推翻這個矛盾的問題，那麽就隻能下定老人原本就是這個時間段內的人物。
    但既然是這個時間段裏的人，為什麽就隻有自己看得見？
    同行的江晚喬和羅熙卻連老人半點身影都瞅不見？
    可就當自己疑惑之際，心裏還沒有想明白時，捧著自己臉頰的老人卻一把拉住自己的手。
    “乖孫！”
    “爺爺今天找到你，你趕緊跟爺爺回家，咱不在這兒待了！”
    榭塵剛剛都在思索，老人突如其來這麽一句話，著實讓自己有些發懵。
    “啊？”
    尾音都還沒出來，老人就已經拉著自己的手往衛生間的門口走去。
    雖說步履緩慢，但依然看得出，這老家夥十分的焦急。
    榭塵立馬止住了身子。
    “等等，老爺子，你這是要去哪？”
    老人察覺突然拉不動榭塵，臉上焦急的神色越發濃烈。
    “你聽話！趕緊跟爺爺走。”
    “回去爺爺再給你買好吃的。”
    在老人還要拽著自己出門時，榭塵為了躲避隨時出現的羅古語，還是穩穩當當的站在原地，並沒有跟著老人的牽扯而走動。
    畢竟自己還得詢問老人一些具體的事項，現在要是出了這男衛生間，那就太草率了。
    “等等老爺子。”
    “你認錯人了都，我壓根就不是你的孫子。”
    老人微微一愣，在轉過身來時，嘴唇有些明顯的顫抖。
    “傻孩子你……”
    “你在跟爺爺說些什麽呢？”
    榭塵看老人這模樣，心裏頭也是有些吃驚，這反應還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激烈了些。
    自己也不是他的親孫子，想象不了老人和他孫子間有什麽用的情感。
    “算是失策了。”
    榭塵這一刻在心裏暗歎了一句。
    老人從單手牽著自己，變成了用那粗糙的手掌緊握著，神色不免有些低落。
    “我知道。”
    “我知道你怨恨爺爺。”
    “我都知道的。”
    “這麽多年來，爺爺也是一直活在失去你的陰影裏……”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一次我就算是拚了這條老命，也一定要帶你回家！”
    老人的身軀顯得有些瘦弱，但話語間所彰顯出來的力量，卻是十分讓人震撼。
    榭塵也是實在沒有辦法，隻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也算是順著老人的話做事了。
    “唉……”
    榭塵剛剛歎了口氣，老人便再一次歡喜地牽起自己的手，這一次不僅是神情，就連動作都變得十分的匆忙。
    就好像拿了天下人都惦記的寶貝似的，隻想趕緊往自己的兜裏揣。
    雖然踉踉蹌蹌。
    可哪怕是沒有自己的攙扶，老頭子也依然穩健，甚至走路的速度都比自己攙扶時快了不止一倍。
    不到幾秒鍾的時間，老人就已經拉著自己的手來到了門口，迫不及待的就這麽走了出去。
    榭塵自然緊隨其後。
    隻是下一刻老人就愣在了自己的跟前，整個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原本還拉著榭塵的手，也從死緊變得鬆動，直到悄然滑落。
    榭塵皺了皺眉，側過頭來到了老人的麵前。
    “怎麽了？”
    老人整個人渾渾噩噩，就好像是丟了魂一樣，腦袋連半點靈光都沒有。
    “……”
    榭塵覺得可能是老人沒聽清，就把嘴巴湊到其耳邊大聲問道。
    “怎麽不走了老爺子？”
    老人這才抬頭看了榭塵一眼，隨後那張滄桑的臉，便露出了和藹的微笑。
    “小夥子，你知道你們這的衛生間在哪嗎？”
    榭塵被這麽一問就更加頭大了。
    這又唱的哪出啊？
    眼見榭塵並沒有回應自己，老頭也是滿臉歎息的搖了搖頭，之後又擺出了雙手負腰的標誌性動作。
    “算了算了。”
    “既然不想跟老漢我講的話，那我還是自己找得了，也不用麻煩你們這些年輕人。”
    榭塵看著老人滿臉愁容，不由得有些想吐槽。
    怎麽出個衛生間，卻連陰陽怪氣都學會了？
    隻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榭塵搖了搖頭，讓自己的思路跟的清晰些。
    可就當自己要把老人重新帶回衛生間時，這老家夥卻開始渾身顫抖起來。
    就連動作都明顯有些畏畏縮縮，可以說連站著都有點不利索了。
    榭塵瞬間就被嚇了一跳。
    陰陽怪氣可以，但是別一出衛生間門就開始犯病了，那自己唯一可確認的線索來源就得這麽斷了。
    榭塵在第一時間就立馬扶住了老人，緊跟著就要伸手幫他拍拍後背。
    哪曾想老人順著自己的手勢就往後退了好幾步，就這麽窩在了自己的身後。
    榭塵看著被自己擋在身前的老頭，內心有些納悶。
    這老家夥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好像沒有一次正常過。
    這讓榭塵心裏越發篤定，這老家夥在這個副本當中，絕對是扮演者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
    “小夥子，趕緊把我送走，我不想再呆這裏了。”
    榭塵沉默了一會，在老人抬起頭來注視了一眼自己後，這才開口發言。
    “送去哪？”
    “而且為什麽要躲躲藏藏的？”
    老人此時的思路完全清晰，貓著身子擺出一個噓聲的手勢。
    “別吵吵，你先把老頭子我送出去再說。”
    榭塵滿臉疑惑的想要轉身查看這遊泳館的裏頭。
    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才會讓老人這般激動。
    隻是不等自己轉身，就已經被老人伸手拉住。
    “臭小子，你幹什麽呢？！”
    “讓你擋著就給我擋著，別左右亂動行不行？”
    這也讓榭塵心裏更加篤定，自己的身後絕對有東西。
    “你在躲誰啊？”
    榭塵直接開口，沒帶任何的彎彎繞繞。
    老人愣了愣，心裏明顯沒有提前想好要應對的答案。
    “你……你別管這些。”
    老頭子擺了擺手，隨後便指了指遊泳館的門口。
    “趕緊帶我出去吧，不然我可就要去投訴你的服務態度了。”
    聽到老人還知道投訴，榭塵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楚，這老家夥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
    先前那副渾渾噩噩的癡呆模樣，和如今的精明勁完全不成正比。
    “送到遊泳館的門口就好了？”
    “對！”
    麵對榭塵提的問題，老人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沒有辦法的榭塵，也隻好側著身子替老人擋著，在人流攢動的遊泳館內，還是得耗費一番功夫才拿到了門口。
    但至少沒有被發現。
    榭塵眼睛本就左右注視著周圍，在出了門口後，一個不留神間，老人就已經消失了身影。
    “我特麽……”
    自己差點就快要爆粗口了。
    本來還想著幫老頭出來，衝他腦子還靈光問些事情來著。
    可現在連根雞毛都撈不著。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
    遊泳館內現在可有大魚在。
    榭塵立馬重新飛奔進遊泳館，在躲避著人群的同時，朝著剛剛衛生間出來的正前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