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坤同學直覺還真準。”
    富山雅史教員並未在意，解釋說：“這件煉金裝備，最初是在二十年前發現的。
    當時執行部某位專員執行煉金裝備回收任務期間，在儲存有任務物品的箱子中，發現了這件鬥篷。
    僅僅是第一眼，那位專員就注意到了這件鬥篷的不尋常，被它包裹著的任務物品居然避開了言靈·血係結羅的感知。
    回收任務道具後，卡塞爾對這件鬥篷進行了更加深入的研究，發現了它本身就具備降低存在感、遮掩身形的特殊效果，很可能也是一件煉金物品。
    但這樣的煉金物品卡塞爾很少見過，畢竟大多數煉金裝備都是金屬製品，這種鬥篷款式的煉金裝備實在少見。
    後來裝備部聯合煉金原理部，在這件鬥篷上進一步鐫刻了煉金領域，讓這件鬥篷降低存在感的能力得到了增強，並且還獲得了冥照的效果。”
    楚子航等人懂了。
    卡塞爾充其量算是二次加工，就像那些戀愛番裏女角色製作的手工巧克力：把買來的巧克力融化，然後灌進定製的模具裏，就是私人訂製了。
    約等於煉金界的富士康。
    “是二十年前，還是大約二十年前？”艾坤問，這一點很重要。
    “就是二十年前。”
    富山雅史教員回答：“冰窖的檔案上有記載，於1988年1月份斯裏蘭卡共和國初次發現。”
    對不上，完全對不上。
    艾坤是1990年出生，現年18歲。前世作為死神的記憶，是在1998年某次車禍後蘇醒的。
    艾坤是什麽時候來到的這個世界？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18年前，轉生後人生最初的十年都是“胎中之謎”，直到車禍後才蘇醒記憶。
    第二種可能是10年前，直接穿越到了車禍後的原主身上，繼承了原主的一切並與之融合。
    很難界定艾坤是魂穿還是身穿：死神是沒有物質軀體的。
    如果遮靈鬥篷的初次發現時間在艾坤出生之後，即便發現地點遠在數千公裏之外的斯裏蘭卡，那也勉強有個說法：
    遮靈鬥篷是在18年前和艾坤一起穿越到這個世界的，艾坤直接與原主融合陷入胎中之謎，遮靈鬥篷則是落在了斯圖蘭卡，或是落在了艾倫附近但是幾經周折流落到斯圖蘭卡。
    這樣就能和第一個可能性對照上。
    但遮靈鬥篷的首次出現時間卻早於艾坤的出現時間，整整兩年半！在兩種可能性之外，又誕生了第三種可能。
    艾坤沉默，再度思索起某個被他遺忘，曾經思考過無數次的蘇格拉底三大哲學問題：
    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到哪裏去？
    自己究竟是怎麽穿越到的這個世界，又是如何穿越到的世界？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如果是後者，那麽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又是什麽？
    沒有答案，艾坤想不明白，曾兩次出現的千變萬花也沒有出來，替艾坤回答這個問題。
    “呃啊……”
    黃金瞳不受控製地開啟，熔岩赤金色的光芒在昏暗的空間內閃爍，艾坤手捂額頭，感覺大腦中有一千隻鴨子在聒噪，頭痛難耐。
    古德裏安教授悚然一驚。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這個問題在混血種身上尤其嚴重。
    兩個不同種族的混血很容易讓混血種在思辨時陷入某種誤區，輕則擾亂思緒患上高貴的玉玉症，重則龍族血統直接暴亂成為死侍。
    血統更加高貴的s級，相比普通混血種，更容易受到這個問題的困擾。
    “艾坤！”
    楚子航想要伸手幫助艾坤，就像影視劇裏那樣，在同伴痛苦掙紮時抓住他的肩膀或是腦袋搖晃。
    芬格爾一把拽住楚子航的手臂，將其整個人拉到了車廂的角落，古德裏安教授與富山雅史教員也緊隨其後縮了過去。
    “幫人也不是你這種幫法。”
    芬格爾從書包裏翻出課本撕下來一頁揉成紙團，砸向艾坤，“師弟他明顯是陷入了某種哲學思辨的誤區。
    想走出誤區要麽自己中止思考要麽被其他人強製打斷，但是這種狀態也有可能會讓他的血統暴走喪失理智。
    你知道師弟失控會有多可怕嗎？”
    車廂內的所有人，都要死。
    包括芬格爾與楚子航在內，四人聯手也大概率不是艾坤的一合之敵。
    “那我們退到角落裏有什麽用？”楚子航問。
    芬格爾微微一怔，對啊，如果具備頂級次代種同級別力量與血統的艾坤失控，退到牆角又有什麽用。
    “或許，能多活1秒？”
    能多活多久，取決於艾坤暴走後的攻擊範圍、攻擊速度，以及四人有沒有跳窗跑路的勇氣。
    楚子航掙脫芬格爾的束縛，奮不顧身，將艾坤撲倒在地，拚了命地呼喊著同伴的名字搖晃艾坤的腦袋。
    在楚子航掙脫芬格爾束縛的同一時間，艾坤的本能終於意識到不能再思考下去，強製宕機掉大腦與部分身體機能，陷入昏迷。
    這是一個近乎虛無的世界。
    沒有方向沒有光源沒有時間，甚至連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都不存在，唯一能感知到的，隻有自己的想法，即第六覺的“心覺”。
    我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
    艾坤不知曉。
    我觸摸到了什麽，我真的有踩在地上，向著某個方向前進嗎？
    艾坤也不知道，此刻的他隻是在憑借著第六覺本能地擺動著手臂與雙腿，機械地向著某個方向前進。
    或許根本就沒有在前進，或許他其實躺在地上，或許他已經走到了道路的盡頭麵對森冷岩壁撞到了頭破血流。
    觸覺與痛覺都屬於廣義上觸覺神經係統的一部分，而艾坤已完全喪失五感。
    不知多久過去，不知漫無目的地行走了多少距離，艾坤終於在某個方向，看到了一點光亮。
    那是某個人的目光，隻有一隻眼，孤傲冷漠且狹長，在見到艾坤後，這隻眼中終於出現了一絲笑意。
    在這沒有光源的世界，艾坤詭異地看清了那獨眼主人的全貌。
    他身材修長，被束縛在一張囚椅之上，渾身上下都被黑色的繃帶包裹、束縛著，隻有一隻左眼裸露在外。
    毫無疑問，他是囚徒。
    但他的身軀卻筆直，眼神孤傲不將一切放在眼裏，這五感盡失、接近虛無的監牢也不能讓他折腰。
    像是端坐於天之王座上的皇帝，或者神。
    艾坤聽到他說：“你來了。”
    這是艾坤唯一聽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