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睹物思佳兒
字數:3895 加入書籤
方元芷對徐元楷的印象也蠻好。
世家宗子,見識和眼界都不同於常人。
自己的哥哥,好歹也曾經是侯府的嫡孫,卻沒有這般見識。
最難得的是他的一顆赤子之心。陽光、積極,善良,又有所擔當。
不過,方元芷還是有自知之明。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徐家宗子看似光鮮,背後也必定要付出異於常人的代價。
她一個落魄家族的姑娘,還在生存線上掙紮著,哪裏敢起什麽攀龍附鳳的心思?
轉眼進入了四月。方元芷發現,她每次故意誇徐淳好的時候,顧夫人心情就會好上許多。
這讓她在這條路上不斷嚐試。
可惜她對徐淳了解極其有限,翻來覆去說不出什麽新鮮事兒。
顧嬤嬤是個機靈的,捧出了徐淳前不久剛給顧夫人帶回來的禮物。
是一根碧璽石花簪。花簪柄身為金,花托為點翠。簪首以碧璽做立體芙蓉花,花蕊為細小的米珠,花葉為翡翠薄片細雕而成,花蕾為碧璽雕成,一隻蝴蝶停落於芙蓉花上,其翅膀為翡翠薄片雕成,並嵌珍珠、碧璽。看起來細致精美又彰顯尊貴。
“這花簪一看就是心思用到了極致。這蝴蝶做得活靈活現,花也仿佛是真的,似乎都能聞到花香。可就淳舅舅對您是真的上了心,隻是嘴裏沒說出來……”
方元芷嘴裏盡量說著奉承話,恨不得把徐淳誇到天上,說得自己都有點兒惡心了。
顧夫人卻很吃這套,臉上慢慢露出了笑意。身子一天天好轉。
方元芷索性讓顧嬤嬤把花簪擺在內室裏,架起來讓顧夫人一眼就能看到。
顧嬤嬤又一件一件翻出徐淳送給母親的各種禮物。方元芷對每件都極盡所能地誇讚,然後順便誇一下徐淳有多孝順,隻是不善表達。
過了不久,顧夫人本來空蕩蕩的內室便擺滿了各種物品,五顏六色,絕大多數都珍稀名貴,有汝窯天青釉弦紋樽,翠玉雕的白菜,宋徽宗趙佶畫的瑞鶴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跡。
還有兩株一尺高的珊瑚,長得一模一樣。
後來內室擺不下了,便擺到了外麵的起居室,堂屋裏也擺了幾件。
顧夫人也不能長期臥床,偶爾也要坐上輪椅推出去走走。看到屋子裏一天天變滿當花哨,顧夫人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自己兒子什麽樣她哪裏不清楚?可方元芷說得雖然誇張,可都合情合理,聽得多了,顧夫人也覺得兒子就是個悶葫蘆,其實對自己很依賴和孺慕。
自己要更有些耐心,等他肯娶妻生子了,還得替他帶孫子呢!
眼前的方家姑娘是個極好的兒媳婦人選,隻是人家好像誌不在此,顧夫人感覺微微遺憾。
不過看到徐元楷跑得這麽勤,與元芷年齡相仿,兩人又談得來,她倒覺得元楷與元芷,倒也是登對的一對兒。
顧夫人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
世家起起落落,在所難免。隻要有人在,有傳承在,隔一兩代再起來,那是必然。
她對方家的未來倒是很看好。無他,一看方元芷這行事作風,腳踏實地,實事求是,便知其家風甚好。
這日徐元楷來得比往常晚了許多。
“實在抱歉,今日徐武功來族學裏講學,很是引人入勝,放學就拖得晚了些……”徐元楷直接表示了歉意,一雙眼睛很是明亮,看著神采奕奕,很顯然剛剛經曆過精彩的事情。
方元芷和顧嬤嬤都沒忍住笑了。
徐元楷過來不過是看看顧夫人,又不是上班應卯,哪裏有什麽早了晚了之分?
顧夫人卻不好笑話這個隔房的晚輩,轉了話題“徐武功講了什麽精彩的事了?”
徐元楷看了一眼低頭微笑的方元芷,也微微笑道“他講了當初英宗北狩,徐謙主持京城保衛戰之事。”
方元芷抬眼好奇地看著徐元楷,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徐元楷侃侃而談“
當年英宗皇帝率五十萬大軍禦駕親征瓦剌,卻在土木堡遭到伏擊,全軍覆沒,英宗本人也被瓦剌太師也先擄到了草原上。
朝野上下一片震驚。
朝廷分為兩派,一派主張京師南遷,就是徐武功帶頭倡議的。結果朝廷內外反對的聲音太多,未能成行。
這個時候兵部左侍郎於謙提議‘南遷的人應當斬首。京師是天下根本,隻要一動便大事去矣。難道不見宋朝南渡的故事嗎?’
於謙力主抗戰,得到吏部尚書王直、內閣學士陳循等愛國官員的支持。
後來已經成年的郕王為景泰帝,英宗被尊為太上皇。景泰帝敕令於謙提督各營軍馬,挫敗了也先的京城攻奪戰。
當時京城各城門全部關閉,於謙自己親自督戰。下令臨陣將領不顧部隊先行退卻的,斬將領。軍士不顧將領先退卻的,後隊斬前隊。於是將士知道必定要死戰,都聽命令!”
徐元楷講得有些熱血翻騰,慷慨激昂。
方元芷卻插話道“徐武功是誰?”就是那個徐有貞嗎?他提倡南遷,於謙都建議斬了他,他怎麽還會如此誇讚於謙?
徐元楷道“徐武功原名徐珵,和我祖父是一輩的,隻是已經出了五服。他提議南遷被否之後,被景泰帝記恨不予重用。後來於謙建議他改名,更名為徐有貞,才又被朝廷重用了。”
方元芷追問道“那他後來又為何參與奪門之變?”
奪門之變,是英宗奪門複辟,取代了景泰帝,又重新登基為帝。
徐元楷的談興被打斷,倒也沒惱,反而很有耐心地解釋“景泰帝膝下無子,而英宗皇帝膝下幾個兒子都健在。長子朱見深還曾經被立為太子。這天下遲早都還是英宗一脈的。群臣自然擇機倒向了英宗。”
方元芷笑著點頭道“看來所謂文武大臣,也都是牆頭草,哪裏有什麽風骨、氣魄可言!”
此言一出,罵倒了一大片。
徐元楷的父親是景泰五年的進士,奪門之變時正在任翰林院編修。自己尊敬的父親也被罵,徐元楷自然得辯駁幾句。
聽聞方元芷的話,徐元楷麵皮泛紅,爭辯了起來“鐵打的朝廷,流水的皇帝。這天下也不是皇帝一個人的天下,也是朝廷和文武百官的。”
方元芷笑道“哦?不是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