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探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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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見深心頭一滯,眼神冷冷看向弟弟。
    崇王嚇得一哆嗦,趕緊解釋:“是她自己說的!她說什麽‘兄弟妻,不可戲’……”
    朱見深拍了拍弟弟肩膀:“她是你嫂子,以後你見了她要恭恭敬敬,不可怠慢!”
    崇王有些不服氣地摸了摸鼻子:“她一個宮女,我這麽大一個親王對她恭恭敬敬,多丟麵子!”
    朱見深低聲道:“朕給過她封號,是她執意推辭不受。她看起來是個宮女,實則心地善良,光明磊落,比那些穩坐中宮、屍位素餐的人要好得多。朕是沒福氣立她為皇後了。你日後若是有機會,要娶個真心相愛的女子為妻,朕成全你們!”
    崇王連忙站直了身子:“是,皇兄!元芷表姐已經被人稱為神醫了!”
    崇王也不是傻子。他身邊服侍的內侍也是有幹爹、師父、師祖等在宮裏的。
    這些內官裏有些人患病,是元芷藥到病除,擺脫了病痛的折磨。
    元芷的神醫名聲,已經在宮裏內侍間悄悄傳遞開來。
    朱見深心裏踏實了許多。
    若是弟弟總是去找元芷麻煩,她一個小小宮女,也得受些磋磨。
    一個宮女身份,實在難以庇護她。
    朱見深回了文華殿時,已經天黑,元芷正睡得香甜。
    他換上元芷給他縫製的內衣,抬頭環顧這方住了很久的寢殿,裝飾並未變動,可感覺很是親切溫和,比在母後的清寧宮裏,更覺溫馨舒適。
    第二天天還沒亮,方元芷神清氣爽地醒過來,卻看到朱見深睜著眼睛,眼下一片青黑。
    “怎麽了?是天太熱了麽?”她親昵地摟了他的脖子,打算再眯一會兒。
    端午節過後,一天比一天熱。好在文華殿裏每個房間都有冰,氣溫舒適涼爽。
    朱見深親了親她的額頭:“元芷,你近來別去安樂堂了。要是實在無聊,就去文淵閣看看書。”
    方元芷愣了愣,仔細打量了一番朱見深的臉色,還是幹脆說好。
    相處一月有餘,朱見深從未勉強過她做任何事,她對他有最基本的信任。
    或許是朱見深給了她最大的誠意,她和他在一起時間不久,可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踏實,不像和徐淳和俊信在一起時那樣經常沒著沒落的。
    她在皇宮裏也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與那些太醫們切磋,把醫術和藥學融會貫通,更上一層樓,而且也能通過太醫院把新技術、新藥物推廣到全國。
    之前和徐淳的合作,是通過民用渠道推廣藥物,如今通過官方渠道推廣診療技術和藥物,效率更高。
    梁芳卻給她出了主意:“姑娘,何不把這些藥物製成藥丸,通過皇店售賣,也能產生些收益。”
    方元芷眼睛一亮。
    之前劉永誠讓她協助管理禦馬監產業,她毫無頭緒,隻得推辭。
    若是能找到合適的人手幫忙籌建藥廠,倒是可以一試。
    隻是此事也急不來。方元芷打算觀望一陣再說。
    朱見深思慮再三,還是親自去了會昌侯府。
    身邊人員重重護衛,衣服裏頭也穿上了特製的金絲軟甲。
    須發全白的會昌侯臥在床上,臉色蒼白,呻吟不已。
    皇帝給會昌侯請醫問藥,還親手給會昌侯喂了一碗湯藥,以表尊敬。
    “舅爺爺還請保重身體,為江山社稷著想,也為朕的一片牽掛之心。”
    會昌侯感動得掉了幾顆昏黃的眼淚,好一副君臣相知的戲碼。
    皇帝走後,孫瓚就到了會昌侯床前。
    會昌侯揭開被子,拿了把扇子猛扇。
    會昌侯冷笑:“這小兔崽子,越來越精了。來了我們侯府,連口茶都不肯喝。”
    孫瓚也是冷哼:“爹,他來看病壓根就不誠心!據說那方家小賤人是個神醫,把暈死過去的劉馬兒都救了回來!他若真心為了您好,就會把那小賤人帶來給您看病!劉馬兒那裏,小賤人可是親自侍奉了好幾個月!”
    會昌侯沉吟:“我們多管齊下。讓尚膳監潘洪那裏上奏折要鹽引!給德王下最後通牒,他若不交出投名狀,我們就換秀王上!”
    朱見深路上召見了給會昌侯看病的太醫,問道:“會昌侯病情如何?”
    太醫斟酌著措辭:“根據侯爺描述的症狀,飲食不進,晝夜難安,恐非長壽之兆。隻是,會昌侯臥房內大缸蓄冰,冷氣森幽,侯爺依舊蓋被冒汗,老當益壯也未可知。”
    朱見深聽聞此言,眸色深沉。
    他和會昌侯,已經不能真誠相待了。
    天氣越來越炎熱,朱見深有種山雨欲來的危機感。
    沒過幾天,尚膳監太監潘洪就讓自己的侄子潘貴開中納支,說已有旨,卻沒說是誰的旨。
    戶部上奏,說鹽政十條鞭法嚴禁食祿之家占中,太監潘洪此舉就是公然違背定製,請皇帝收回成命。
    朱見深氣得肝疼。
    這旨意可不是他下的!
    可他能說是自己親媽下的懿旨嗎?
    朱見深大怒:“朝廷存積鹽課以待邊用,祖宗明有禁例:食祿之家尚不可占中,何況內臣?內廷凡所以養生送死皆朝廷為之處置,固不必營利以殖生況,乃損國課以益私家乎?勿與!”
    這是裸地打自己的臉!
    二月剛公布的鹽法新政,他們就如此踐踏自己的尊嚴,讓自己這個皇帝的臉麵在地上摩擦!
    同時,監察禦史謝文祥又彈劾姚夔用人不當,也連帶罵了一下已經過世的陳文。
    陳文之子上奏折罵謝文祥的庶吉士得來不正,請求皇帝將其治罪。
    朱見深此時正是推行鹽法新政的關鍵時刻,急需江南派的大力出力,哪裏肯動姚夔?
    他索性把謝文祥下了大獄。
    這本事是件小事,卻激起了千層浪。
    各種勸諫奏折飛似的飛進了文華殿,說什麽皇上不應該封閉言路。
    連被謝文祥彈劾的姚夔都上折子給謝文祥求情。
    朱見深不知道這件事背後是誰在搗鬼。可他堅定了一點:對於江南派官員,要絕對嗬護!
    隻有自己堅定有力地站在他們背後,他們才敢為自己拚死效力。
    炎炎夏日,即便有冰,文華殿裏也依舊氣悶。
    朱見深停止了翻閱奏章。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